本帖最后由 wakka 于 2019-5-1 00:14 编辑
Will - 遺忘之物
3
“你到底在幹什麼?”
一打開門,筆直挺立的祥子大人就出現在祐巳眼前。這裡是薔薇館二樓,又被稱為沙龍的會議室。
“實在是很抱歉,我遲到了。”
想也沒想,祐巳就做了九十度鞠躬。
“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比同班的志摩子還晚了半個小時。”
“是的。”
“不是跟你說過早點來嗎?今天可是要討論畢業典禮後的事啊。”
“真的很對不起。”
現在為自己辯護,不是火上加油嗎?
想到姊姊正是氣在頭上,祐巳只好不住地道歉,至于原因,只好等姊姊冷靜下來後才說明了。
這時侯,志摩子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祥子大人,雖然祐巳和我同班,但我們掃除的地點是不一樣的。”
雖然很感激志摩子同學的好意,但這種時候......
“既然如此。”
雙手環抱胸前的祥子大人,就像叱責懶惰學生的教師般,走到了並排而立的祐巳和志摩子斜對面。
“就請召開班會,好好整頓一下掃除的人手分配。會出現這種差異也太不像話了。”
嘩...簡直就像電視劇中頑固的姑姑一樣,讓人喜歡不起來。
“班會啊...”
“嗯...”
同屬一年級桃組的二人,互相看了看對方。志摩子同學不過是想說明,同屬一班不代表會一直在一起,並沒有拿掃除作擋箭牌的意思。
再說,就算桃組在掃除的人手安排上存在問題,在第三學期已過去一半的現在,也不可能在班會提出。
現在是不可能慢慢等姊姊消氣了。
“這、姊姊,我並不是因為掃除而遲到的。”
想不出別的辦法,祐巳只好開口。同時,志摩子輕聲對祐巳說了聲‘剛才真是對不起’。
“那,為什麼?”
光是考慮怎麼辦,就夠祐巳頭痛了。想了又想,祐巳最終否決了用謊話瞞天過海的做法。
“是因為碰上了別的事情。”
“別的事?”
祥子滿面詫異地問道。
“就你一個?”
“不。”
“那、是和誰?又是去幹什麼了?”
這...是錯覺吧。聽到‘不是一個人’後,祥子大人揚了揚眉毛似的。
“接受了紅薔薇大人的邀請,到Milk Hall去了。”
“姊姊?”
‘既然知道會遲到,不管是誰的邀請,都請你拒絕!’。
當祐巳以為會被如此教訓時——
“嗯,原來如此。”
想不到祥子大人如此輕易就不追究了。
“姊姊......?”
祐巳沒想過要將‘遺言’的事告訴姊姊。被問到幹過什麼,便只把熱牛奶的事說了出來,就算祥子大人再怎麼窮追不捨,也絕不會說漏半句。
不過,紅薔薇大人的名字,可真是關卡的通行證。只是把紅薔薇大人的名字搬出來,竟然就獲得了‘無罪釋放’。
沒再問什麼,祥子大人回到了座位上。
而就在祐巳目不轉睛地看著祥子大人的時侯...
“祐巳,祐巳~”
一直隔岸觀火的令大人,輕輕地向祐巳招了招手。
“?”
側過頭,祐巳腳不離地地走了過去。
“可別怪她啊,祥子不過是因为擔心你而沒能集中辦事,才說了幾句氣話而已。”
“啊...”
“令,在那兒說什麼啊!”
“沒什麼,只是叫祐巳坐下而已嘛~ 歇斯底里的祥子好可怕哦~”
“什麼!?”
雖然把拳頭握得緊緊的,祥子大人似乎很清楚隨便向劍道二段出手會有什麼後果。
對令大人‘怒目相向’的同時,祥子大人用腳取代了拳頭,往椅子腿上踹了下去。
對祐巳來說,沉不住氣的祥子大人如此宣洩心中的不快,並不是第一次。
“對啦~ 跟自己堵氣對身體可不好哦。”
“......”
令大人很輕鬆地把祥子大人冷卻了。
適當地開開玩笑,似乎也是薔薇大人們放鬆祥子大人的一種方法。
只不過......
自己該怎麼‘照顧’祥子大人?
(在姊姊身邊,有這麼多值得信賴的伙伴......)
祥子就拜託你囉——這句話浮現於腦海的瞬間,祐巳對自己產生了疑問。
慌慌張張地,祐巳隨志摩子回到自己的座位。那不知何時固定下來,在姊姊身邊的位子。
“既然全員到齊了,開始會議吧。”
不一會兒,姊姊的聲音就傳進了耳朵。現在討論的,是畢業典禮後,山百合會內部拍照留念的事。
“雖然已和攝影學會的武嵨蔦子約定,但事情似乎讓新聞學會知道了......”
聆聽志摩子同學報告的同時,祐巳喝了口紅茶。
和剛才的牛奶相反,茶是涼的。
這應該是在祥子大人等待祐巳的時候變涼的吧。
4
“遺言,嗯~ 也就這麼回事吧。”
邊把已洗乾淨的杯子收好,由乃輕聲說道。
“由乃也知道?”
用海綿把泡沫擦乾淨,祐巳也把杯子放回餐具盒中。
為確保薔薇大人們沒遺漏什麼,花蕾們在會議結束後,就立刻到儲物室去了。
被安排和由乃一起在二樓收拾,祐巳鬆了口氣。替薔薇大人們的離去做準備,絕對是件難受的事。
“從還禮到婚前憂鬱,嗯~ 也和畢業前的告白差不多吧。”
“差不多...什麼和什麼?”
“全部。”
說著,由乃稍為用了點力氣,把水龍頭關上。
祐巳實在不覺得,婚前憂鬱和遺言有什麼關係,而告白之類就更難理解了。
“即是說,當人要離開熟悉的地方時,對遺留下來事物的種種思慮,以及為之所做的事。”
“也就是‘遺言’。”
“嗯。換言之就是依戀,是執著。就該不該結婚而思前想後,對一但分手就再不能相見的人說出心底話,就是這樣。”
“嗯~ 那,還禮指的又是什麼?”
“哈~?!”
由乃似乎對祐巳的單純有點驚訝。
“幹嘛要對向神明道謝有所依戀?”
“這是指在學校的‘還禮’啊。畢業生把不喜歡的老師喊到體育館後面,嗯......向她們發泄一直以來的不滿......也是常有的事了。” [*註4]
“哈啊~?!!”
祐巳一時間連嘴也合不攏。
“真想不到,有這麼恐怖的事。”
“這...又不是莉莉安的傳統,放心啦~”
面對有點受驚的祐巳,由乃趕緊婉轉地解釋。
“嗯...”
不想成為那老師,更不想成為這樣做的學生。離別之際為對方帶來傷害,實在太殘忍了。
“不過,黃薔薇大人也把我叫到體育館後面去了。”
“咦?”
“‘把小令夾在當中的三角關係也是時候結束了’。而且大家也有想說的話。”
拿著無形的刀,由乃擺起了架勢。
這讓人不禁聯想起遲到了的武藏和等待著的小次郎。
“那,說了些什麼?”
“誰勝誰負啊。比方說,作為表妹的我和小令住得比較近,但黃薔薇大人身為小令的姊姊,在立場上佔有優勢。就這樣逐一討論囉。”
大至生活態度,小至咖啡的奶糖份量,談得也的確很詳細。
“那麼。”
到底誰是官本 武藏,誰是佐佐木 小次郎?
“可沒想過要一決勝負啊。也正因為此,才能一直融洽相處。這......嗯,也只是種表演吧。”
“表演?”
“大家都一樣,雖然方法不同,但都是在表達自己依依不捨之情啊。”
祐巳終於明白了。祥子大人也是為此,而沒有責怪被紅薔薇大人帶走的妹妹。
那時候說了些什麼,祥子大人應該大致估計到了吧。說不定去年的今天,祥子大人也經歷過相同的事。
辦完手上的事,祐巳和由乃也到一樓和花蕾們會合了。一踏進房門,還以為縮著肩膀的三人在哭。當然事實並非如此。
“看看,白薔薇大人的個人物品可真多啊~”
祥子大人朝二人搖了搖紙口袋。
“教科書、毛巾......啊,還有那個引起騷動的飯盒。”
“祐巳,別一件件拿出來嘛。”
由乃側過了臉。
‘飯盒失蹤事件’,已經是寒假前的事了。雖然飯盒已是空空如也,一打開卻依然能嗅到濃郁的‘飯香’。這,也許是僅有的安慰。
“結果是掉在那堆紙箱後面了吧。”
令大人擦了擦肩上的灰塵說到。 說起來,堆在這裡的東西比以前多了不少。大概是因為忙不過來,而沒空整理。
“那個時候,姊姊還說肯定是掉在二樓了呢。”
為此,大家在二樓翻箱倒篋,連不怎麼用的架子也仔細找過。考慮到飯盒可能從窗戶掉下去,連院子都檢查了一遍。
“在二樓吃過飯,回去的時候為了什麼事經過這兒,結果漏下了吧。”
“一次也沒找過。”
“結果就在一樓。”
大家都笑了。不過以白薔薇大人為話題,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不管怎樣,能在畢業前找到就好。”
祥子大人把飯盒放回口袋。因為遺漏的物品而返回母校,的確不是光榮的事。
除了飯盒,還發現了紅薔薇大人的自動鉛筆和黃薔薇大人的手帕。這都應該是以前,為學園祭做準備時遺漏的吧。
找到的,還有剪刀、魔術筆和一些薔薇館的用品。
“雖然沒寫名字,屬於哪位的卻一看就知道呢。”
聽到祐巳的話,祥子大人把手上的筆輕輕地貼近臉頰。
“當然。因為,我們是妹妹啊...”
誰都沒對祥子大人臉頰上的淚水說什麼。也不會去說什麼。因為大家的眼睛裏,也一樣充滿了淚水。
“明天,去還給姊姊吧...”
好像聽到什麼似的,祥子大人輕輕地說道。
為了抑制自己的感情。
說不定離別前的種種表演,對內心而言,是種必要的儀式啊......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