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留,潜伏多日,最终还是决定替你写文。收回往日的华丽词藻,让我回归朴实的文字来重新审视对你的情感。
即使长江前浪推后浪,有天,她们不再向以前这般的爱你,我依然爱你。即使你被越来越多的人称之为大妈脸,我依然爱你。
此生。你是唯一。
——伤花怒放
[欢迎回家 静留]
两部赛车飞驰在蜿蜒的山路上。一路不分上下。
领先在前的是已逝科学家玖我纱江子之女玖我夏树。后面的则是最近才出现的,拥有一头火焰般明亮的红发女子。
天气很晴朗,阳光温和的洒在夏树的身上,就像是暖人的抚摸,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将她护在怀里。
[诺,夏树,等你过完生日,我们再去海边的小屋,好吗?]仿佛有谁在自己耳畔期盼的询问。
莫名的微笑,夏树嘴角少有的露出孩子气的酒窝,像是在回应那似有似无的询问。
握住机车把手的手有点湿滑,脚却再次冒险的踩动油门,使自己的机车很快的和身后的机车拉开了距离。
我不会输的……夏树洁白的牙齿紧咬住自己的双唇,头盔中,她的碧眸一直凝望着山头的小屋。
竟开始有些恍惚。
就这样想起记忆中的褐发的女人,连同山头家中的那个花园。
记得那个场景。那年自己7岁。初夏的凌晨。雷雨过后的天气。她丧母。
葬礼上,父亲迟迟没有回来,母亲没有亲友,来参加葬礼的都是研究所的同事,他们谈笑着,吃着佣人准备的美食,就像聚会一样。偶尔有人记起夏树,然后做作的喊几声抱怨和同情。
一身黑衣的夏树厌恶的避开了人群,抱着白色花束站在漆黑宽大的棺材旁,望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静静的睡在那,换了崭新的衣服。是她生前最爱穿的白色棉布衬衣和长裤。身上有烧伤,无法掩盖,隔着衣服依然能看见。额头上有一小块血迹还遗留着,没有被化妆师发现。
夏树把手中的白花放在母亲身上,然后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继续望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你冷吗。夏树轻声的自言自语,神情平静而又隐忍,她揪动着手指,似想去抚摸母亲的遗体。
夏树你在这里啊!牧师就要开始仪式了……你为什么不哭啊!一个肥胖的女人粗鲁的拉过夏树的胳膊问到。
你的母亲死了呢?你明白吗?另一个女人问到,睁着她那双被肥肉挤的只剩下线的眼睛。
别吓孩子!她还小……还亲眼目睹母亲的死亡……说不定都吓傻了……
……
议论声中,夏树收回了手,转身跑出了房门。
在花园中,夏树停住了脚步。
她的脚旁是正开的茂盛的野菊花,一片又一片,生生不息。她却蹲下身,小小的手覆盖上花朵就想撕扯下那些花朵。
这样对花可不公平,夏树。熟悉的呵斥从身后传来。
以为是母亲,夏树仓皇的转身,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女人。
褐色的长发。赤色的红眸。嘴角风清云淡的笑容。
我用糖来换你手下的花。女人微笑的说。
我不希罕你的糖。夏树红着脸打开女人的手,继续想去摘那些花朵。
这些花现在都没人要了!她嚷着说,想哭却落不下泪来。
那是你母亲种的花。女人平静的说,并没有阻止夏树的行为。
我不在乎那女人。夏树把头瞥在一边说。
不,你在乎。女人如同看穿一切的说到。
不!不在乎!虚伪!什么都是假的!糖果是假的!你的微笑是假的!母亲的爱是假的!父亲是假!参加葬礼人的善良是假的!我不需要,你,你们都是不能相信的!夏树突然起身,推开身后的女人。
可你还是来了呢。
痛恨自己的行动被那女人发现,长袖朝女人的脸上划去,锋利的小刀立刻划破了女人的皮肤。
红色的液体迅速涌出,顺着唇角落下。
女人愣住,然后又笑了,平静的望着全身如失去安全愤怒的小兽般颤抖的夏树。
你是想念母亲吗?
我才没有!
你来是因为想母亲而来看这些花吗?
我才没有!
夏树,你真是个倔强的孩子。女人把夏树抱在了怀里,双臂温暖而有力。
傻瓜,要正视自己的情感,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爱,只听别人说就否定母亲对于自己的爱,你是傻瓜吗?
我叫藤乃 静留,从现在开始是你就是我的孩子。
夏树,你怎么和陌生人在一起!她是谁,这里是私人宅院!不是闲人进来的!我是这孩子以后的母亲。那个肥胖的女人不知道何时出现。
胡说,纱江子是我的妻子,夏树是我的孩子,这钱当然是我……不!我是说,夏树当然有我抚养。一个酒醉的男人由一个妖冶的女人扶进了大门。
更多的人表示愿意领养夏树。无不冲着那价值不菲的遗产。
褐发的女人微笑的看着争论着的人,夏树仰起头望着褐发的女人。望着她满是嘲讽的笑容。
我是来收养这孩子。我已经办了法律协议书,纱江子的存款将来都是属于这个孩子的。再她未成年,钱暂且由我管理。褐发女人说,并拉着夏树的手走到夏树母亲的身边。
人群开始议论纷纷,没有人认识这褐发的女人。但是她的协议书是受法律保护,而且还是纱江子亲手授权的。
这孩子就是你的夏树,我有多久没见到这孩子了?7年了吗……褐发女人微笑的喃喃自语道。真是的,养了个和你性格如此不同的女儿呢。女人笑,俯身亲吻棺材里的夏树的母亲。
瞬间,所有的喧闹全部都停止了。
包括夏树。
但是,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的。女人悄然的说,红眸明亮闪烁,晶莹如同会流淌下湖水。她的神情如此的专注认真,仿佛母亲只是睡着了,只要她轻推便会醒来。
那一刻,有什么猛的撞击了夏树的心,撞击着夏树残破的情感。而女人这一面的印象全如油画般的印在了自己脑海中。
以一种真实而有力的……力量。
红发女子把一切看在眼里,她的车依旧保持这个水平的速度跟随在夏树的机车后。
是的,她是故意,故意让夏树和自己比赛。
[你如果能赢我,我就告诉你静留在哪]
她一语点中夏树的软穴。
你输了就把你的机车给我。
而其实她一早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赢,即使不赢结果也是一样。
一个又一个的转弯口,夏树依旧没有放慢车速。
她很快的穿越了过去。
像是想起了什么,愤愤的,带着怒气。懊恼的,带着悔恨。
那天,夏树穿着一身婴儿蓝的长衣,突兀的出现在满是黑衣的人群中。
我来,为了你。我来,不带鲜花,不系白布。我来,丢弃所谓的圣洁和庄严。
我如婴儿般的来到你面前,就如同多年前,你来到我的面前,来见我的母亲和我。就如同你看着初生在这个世界的我。而我,现在来,来和你再次约定。
夏树俯身亲吻女人冰冷的唇,如同当年女人亲吻自己的母亲。
女人嘴角的伤疤还是那样的明显。
[诺,夏树,等你生日的时候,我们再去海边的小屋,好吗?]
你在的地方一定很冷吧,所以回来吧,静留。
你的声音那样的真切,仿佛就在我的身边。我不是还没回答你吗?好!我现在回答你,我们去!
你一定会抱着我,对我微笑,我们去看母亲种的花朵,给它浇水。我们再去迪兰的墓,给它带骨头。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不曾对你说你好,说喜欢你。可我不道歉,除非你回来,回到我的面前。那么我会大声的说,说我爱你,然后说抱歉。
你回来啊,静留。
终点就在眼前,近在咫尺。可是夏树的机车却开始不稳……不,是心开始摇晃。
你记起来了吗,玖我夏树,自欺欺人那么多年,你终于肯面对了吗?红发女子在夏树身后喊到。
……是的。记起来了,静留死了。那天,生日的前夕,自己和静留赌气,对她说,我恨你,除非你给我买栗子蛋糕。一心焦虑的静留才走在那条路,才遇见那个孩子,然后……
然后,一切都晚了。
当自己赶到的时候,被卡车撞到的静留喉咙处不断的涌出鲜血。无论自己怎么用手安住那伤口,也只剩下徒劳的看着她闭上虚弱的眼睛的结果。
你连死都那么俗气吗……静留。去救一个不认识的孩子,只因为她叫夏树吗?
你认为我不会伤心吗?你是在惩罚我吗?
红发女子很聪明,她用心理战术在最后的时刻超过了夏树,率先一步驶进了那个跑道。
夏树输了,输的很彻底。
我要你这辆车。红发女子走到夏树身边说到。
不行。
我们有约定。
不!我不能给你!这是静留给我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这辆车。
不行!夏树如个孩子般的跪抱住那辆机车。好像又回到了那场车祸。看见自己最后面的静留闭上了双眼。永远的离开了自己。她不想那抓不住的仓皇和失措感跟随着自己。
失措的哭泣。嚎啕大哭,仿佛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在哭泣。
此生,奈绪只见过两次。
这次是一次。
另一次,是年幼时的自己。
那镜中的自己,乱蓬的红发,满脸的泪痕。
恨。悔。爱。纠缠在一起。
她的拳头重重的打在玻璃上。那玻璃如蜘蛛纹理般的碎裂开,重重的碎了一地。
[奈绪,你是母亲唯一留给我的妹妹,我爱你,比什么都重要。但你答应我,从现在开始,戒毒,不再去那些混乱的地方。等你做到后,就来找我。我们在一起,我带着你走,再也不分开。我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你。]
静留,我唯一的姐姐,你在离开时说对我说的话我铭记于心。
我恨你,你不该离开我。
我恨你,可是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我爱你,你走的那么远,我都找不到你。
我爱你,我已经如你所愿的做到了,所以回来吧。
奈绪喃喃的说着,手在碎玻璃上重重的捶打着。玻璃和血和自己的手背混在一起,刺痛了她的双目。
找不到,哪都找不到。害怕悔恨的不得老。
连你离开时自己都没有如此的伤心过。现在,这些压抑着,隐忍着的情绪都因为那死亡证明而爆裂。
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再也看不见你了。
红发的女子在夏树的哭声中颓然倒在地上。
[你爱她,而我何尝不是呢?]
尾声
夏树用她所有的钱换了那辆机车。
她回到了她和静留,还有母亲最早生活的那个靠海的房间。
我们在一起,永远。夏树笑,把母亲和静留的照片放到了自己的床头。
我爱你们。她说,如同一个大人般。她的身上似乎因为这些话而分外闪耀。
她在瞬间长大。
敲门声响起。
夏树起身开门。
你为什么会来……
我叫结城 奈绪,静留同母异父的妹妹,今天起,请多多关照。阳光下,红发女子以很快的速度说着,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但似乎准备了很久。她说完,红着脸望着夏树。
夏树呆楞着。
不愿意就说吗……干吗发呆。红发奈绪尴尬的转身,欲走,却被一个更快的身影抱在了怀里。
我叫玖我……夏树……欢迎回家……奈绪……
愣……泪几乎同时从两个人的脸上落下。
那么多年,两人心里都期待着这句话。就如彼此年幼时,褐发的女人倚在门口,用再温暖不过的笑容对自己说。
[欢迎回家]
……
我们回来了……静留……都回来了。
[ 本帖最后由 伤花怒放 于 2008-1-1 12:15 编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