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懂百合吗? 《百合花与少女爱的故事. 百合漫画中女性之间关系的描绘》 百合文化学术论文
本帖最后由 Ruby.Schnee 于 2021-6-28 20:22 编辑原论文名/链接: Tales of lilies and girls’ love. The depiction of female/female relationships in yuri manga
因个人原因我经常会去阅读各种各样的论文，偶然看到了这篇正经讲百合的学术论文，而且还是今年刚发布的。
我在拜读了之后觉得挺有意思的，所以决定将其翻译过来给大家看看。
点上面的目录就可以看到各个章节了.
* 其中标注了下划线的内容是我做的补充/评论.
*“色”都会被替换为通假字“涩”。
* 文中的"Homoerotic"一词没有专门的中文翻译，故我依照其意义译为“同性欲”，和“同性恋”(homosexual)不一样的是，前者特指同性之间互相吸引的欲望本身，而后者则是指一个人的性取向。
《百合花与少女爱的故事. 百合漫画中女性之间关系的描绘》
作者: Marta Fanasca
摘要：百合漫画专注于表达女孩之间的情感关系。尽管它在漫画领域仍然较为小众，但百合作品的热度也随着制作数量和粉丝数量的增加而提高，并且在过去几年中，它在日本以外的国家也有些名气了。尽管百合作为一种漫画类型是从 2000 年代中期开始崭露头角的，它最早却源自于明治早期昭和的遗产"少女文化"，特别是“S关系” (当时女子学校中少女之间的亲密关系)。这篇文章的目有二：一方面，我将着重讨论百合漫画的诞生，从考察少女文化的遗产的重制及其文化产品（如, 吉屋信子的花物语）到初期的百合漫画，以此来展示这些媒体的中介性和互文性。另一方面，我将整理出 2000 年代百合漫画的发展，并强调百合在脱离少女文化的同时, 与 LGBTQ+ 相关主题的相关性越来越强的事实.
关键字: 漫画; 百合; 蕾丝边; 女同性恋; 少女文化
作者信息（@sbwolf 的补充）
文章出處是義大利佛羅倫斯大學(University of Florence)出版的當代東亞跨學科研究書籍，書名叫《Tracing Pathways 雲路》。doi：https://doi.org/10.36253/978-88-5518-260-7
至於作者Marta Fanasca，在英國曼徹斯特大學(University of Manchester)讀過社會學碩士，當初專攻的是日本研究(Japanese studies)。目前在俄羅斯高等經濟學院(Higher School of Economics)讀博士後，做青年研究(youth studies)。學術生涯若從第一篇論文發表的2012年算起的話，也快十年了。
順帶一提，作者的profile照片蠻帥的。
1. 逆转漫画里的性别与性向的霸权表现方式
漫画在描绘与众不同的性别气质方面颇有名气, 展示了很多性别表现模糊的角色 (比如我们常见的画女硬说男). 变装和同性恋情等话题在漫画里也并不新鲜，尤其是在少女漫画中。早在 1953 年，《缎带骑士》 的作者 手塚 治虫 就向我们介绍了”蓝宝石” (Sapphire)，这是第一位在杂志《少女フレンド》(少女朋友)亮相的男装女主角。而真正的“酷儿”（指非跨性别， 非异性恋的其他种类）角色热潮是在 从1970 年代开始。 1970 年代最具标志性的男装女角，是 池田 理代子 1973年的作品《凡尔赛玫瑰》里主角 奧斯卡·法蘭索瓦·德·傑爾吉（Oscar François de Jarjayes， オスカル・フランソワ・ド・ジャルジェ），随后在她又在1978年的作品《クローディーヌ…!》(Claudine) 里介绍了第一个跨性别角色。 同样在1970年代， 我们后来称之为BL（Boy's Love）的初期作品，萩尾 望都 的《托马的心脏》(1974) 以及 竹宮 惠子 的《风与木之诗》(1976)也诞生了 .
初期讲述女同爱情的漫画作品也可以追溯到 1970 年代。1971 年，山岸 凉子 出版了第一部关于女同的漫画《白い部屋のふたり》（白色房间里的我们），讲述了两个年轻女性之间的爱情故事。 一条 由香莉（一条ゆかり）于1972年出版了《摩耶の葬列》（摩耶的葬礼）； 1973年，里中 満智子 出版了《アリエスの乙女たち》（白羊座的少女们）；随后，池田 理代子 又出版了新作《おにいさまへ…》（《青澀花園》，后改编成电视动画《青兰圆舞曲》）。 1974年，集英社出版了福原ヒロ子（福原博子?）的漫画作品《裸足のメイ》（赤脚的梅），1979年，该作者又出版了同样关于女同爱的作品《真紅に燃ゆ》（燃烧的绯红）。
与如今人气不断攀升的BL相反，GL（girls’love）主题的热度从 1980 年代到 1990 年代开始冷却，然后又从 2000 年代开始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总而言之, 女孩之间的感情和/或性关系并不是仅在当代日本漫画中才出现的开创性主题。以前对女性之间的关系的表现并未被归类为特殊类型，作为先行者的BL漫画属于更广泛的虚构少女漫画的一部分，而关于女性之间感情的当代故事则被打上了“百合”的标签。那么2000年代出现的百合漫画，和以前的少女漫画以及女同恋爱作品有什么区别呢？百合漫画的特征是什么？
2. 什么是百合?
与百合“对应”的BL不一样，在2000年代上半叶崭露头角的百合漫画至今也没有相关的扩展研究，更没有引起学术界的关注。“百合”本身的定义仍然存在争议，并有不同的解释。藤本 由香里 (1998) 提供了最早关于女性之间的爱情漫画的分析之一，她专注于 1970 年代早期作品的表现，没有提到“百合”这个词，因为她提到的早期作品例子在绘画风格和叙事比喻方面都明显符合 1970 年代少女漫画的定义。
关于百合漫画的研究仍然非常零散。日本学者 赤枝 香奈子 采取了历史研究法，强调了少女文化和百合漫画之间的关系，并特别关注了《玛莉亚的凝望》，一部我称之为“百合圣经”的作品（Id. 2010：285）。与前者不同，長池 一美 (2010) 分析了百合漫画的 LGBTQ+ 内容，强调了这种漫画类型在提供女性同性恋的媒体表现方面的作用，虽然我觉得这种连接比较薄弱（我会在后面进一步讨论）。熊田 一雄(2005)则采取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方法，他从男性粉丝的角度讨论了百合。熊田将百合作品的男性读者与 BL作品的女性读者进行了比较，强调这两个群体如何协商他们与传统的霸权性别气质逐渐模糊化的关系。尽管与受众研究有一定的相关性，但熊田的这种分析是不平衡的，因为在还没有完全解读女性粉丝的体验的当下，他却以男性的视角去观察这样一个非常女性化的媒体上。James Welker（2014）也采取了类似的做法，并重点分析了 仓田 嘘 的作品《百合男子》（2011）。仓田 嘘 是在《コミック百合姫》（2005，最重要的百合杂志之一）上发表文章的作者之一，并且他可能自己也是百合粉丝。《百合男子》介绍了百合的世界、百合的粉丝和它的制作人，且也主要是从男性的角度来看的。虽然这些方法显然是有相关性的，但当该类型的主要读者（即年轻女性）或制作百合的女性漫画家仍然不是深入研究的对象时，将注意力集中在百合漫画的少数观众会降低其相关性。而因为女性的体验在很多情况下都被忽视，所以以男性为视点的调查就更有利了。因此，《百合男子》可以视为对百合粉丝的自我民族志研究（社会学名词，自體民族誌，autoethnography，基本意思就是以自我反思和写作来探索更广范畴的内容）（Welker 2014），却并没有去解读作为百合作品制作者/消费者的女性。此外，学术界和从业者对百合男性粉丝的关注, 也说明了百合与女性同性恋的脱节，它更强调的是其虚构性质以及其受众的复杂心理。
通常，漫画类型是根据其（假定的）目标读者定义的。少女漫画主要面向年轻女性，而少年漫画主要面向男性青少年阅读； 青年漫画的受众则更多是成人，等等。但是百合的受众跟它的名字却没有什么关系。百合这个名字来自于百合花，自 20 世纪初以来，这种花在日本一直是精神爱和女性的性纯洁的象征，经常与不纯的男性欲望并列（Watanabe 2009：263）。1970 年代，在日本第一本针对男同性恋者的主流杂志《薔薇族》的页面上，百合这个词开始与女性同性恋联系在一起, 然后《薔薇族》的编辑 伊藤 文學 称其杂志的女性读者为“百合族”。《薔薇族》的女性读者在杂志页面上有自己的专栏，名为“百合族的房间”，因此如果“蔷薇族”是用来定义男性同性恋群体，那么相对应的“百合族”也开始成为女同性恋群体的标签（Welker, 2008）。但是，必须指出的是，《薔薇族》里的“百合”并不等同于女同性恋，它更多是指那些被其他女性吸引的女性读者，或者对阅读（女性）同性恋故事感兴趣的女性读者。尽管如此，这个词还是被附上了女性之间的情感和/或身体亲密接触的内涵。
有趣的是，百合漫画并不是专门为女同性恋读者考虑的，也很少涉及与 LGBTQ+ 社区相关的问题，例如出柜、同性恋权利、歧视和同性恋恐惧症。因此，比起代表女同性恋的现实，百合漫画更专注于描述女孩之间同性欲望——而不是同性恋——的关系。 年龄也是另一个特点：大多数百合漫画（还有所有最著名的百合作品）都没有描绘成年女性之间的爱情关系，而是专注于青少年的感情和大多以高中时期为背景的爱情故事。
现在有必要强调下“百合”和“女同性恋”这两个词并不是一对一的关系。根据 熊田 一雄 的说法，百合漫画是关于女同性恋的，或者它们与女同性恋有着明显的联系（2005：73）。然而，百合有可能被用作女同性恋的同义词，但是反过来就不行了(女同性恋不能作为百合的同义词)。这一点很关键，特别是考虑到身份和认同的概念：同性恋身份认知的发展不能脱离自我定义和接受（Rifkin 2002；Stevens 2004；Shimizu 2007；Adams 2010），正如自 1970 年代以来性别研究领域的研究所证明的那样（Cass, 1979）。“Lesbian”(女同)这个形容词可用于定义性身份、个人或媒体文本。反之，“百合”定义的只有虚构作品，尤其是漫画和动漫（Maser，2015）。女同性恋者不会将自己定义为百合。此外，在百合漫画中——尤其是在 2013 年之前的制作中——没有出现“女同性恋”这个词，这些漫画的主要角色也没有将自己定义为女同性恋。因此，我们暂且可以认为百合与女性同性恋的真实情况脱节了。而“同性欲”能更好地阐释百合漫画中描绘的女性之间的关系。较之“同性恋”, “同性欲”缺乏归属于“女同性恋”这个词的身份认同、社会和政治价值观，也缺乏对同性恋身份认同的需要。
根据 Katsuyama Toshimitsu (2016: 13) 的说法，这个词可能具有非常广泛的含义：百合定义的叙事不仅侧重于“女孩之间的特殊关系”（女の子同士の特別な関係），而且还定义了作品不是关于女孩之间的浪漫关系或者“女性爱”（GL），也不是关于双性恋或女同性恋角色。此外，对于Katsuyama来说，每个人都可以对百合有自己的定义（同上：12），因此，每个人可以选择在想要的时间和地点看到百合。然而这个方法对于百合的定义没有任何帮助，也不能区分百合和少女漫画的不同之处。而且，在百合这一个标签下，侧重于 LGBTQ+ 主题和轻百合主题的作品太过广泛了，也导致了对 LGBTQ+ 社区及其问题的误读问题。
为此, 赤枝 香奈子 再次为我们提供了百合漫画的全面定义: “表现女人,特别是女孩之间亲密关系的漫画” (2010: 277)，而这其中不一定需要使用女同性恋这个词。
就目前讨论的内容来看，有着百合标签的以女同性恋为主的涩情漫画和动画也很引人注目。这是由于百合这个词本身，以及它所代表的女性性纯洁的含义（Watanabe 2009：195）。与其类似的，熊田 一雄 (2005) 指出了日本的女同性恋涩情作品满足了男性观众的偷窥欲望，但百合作品却并没有被公开认为是为了满足男性，而男性百合粉丝也不会像消费女同涩情内容那样去消费百合相关作品（Maser 2013；Welker 2014）。
总而言之，在本文中，根据 赤枝 香奈子 和 熊田 一雄 提供的定义，以及我个人对百合漫画的理解，我会这样使用和推广百合这个标签: 它是用来指代来自1990 年代末至 2000 年代初的原创漫画(非同人)及其衍生动画, 专注于女孩之间的感情关系表现, 且不能被贴上涩情的标签.
3. 百合漫画的特点
第一个以百合为标签的作品是《玛莉亚的凝望》（1997 年，2003 年）, 还有第一批收集了各种百合故事的杂志，比如《百合姉妹》（2003）和《コミック百合姫》（2005，Comic百合姬），在这些出版物面世的2000年代初期，“百合”这个词便开始被用来定义一种特定的漫画类型。然而，如前所述，这些并不是第一批以表现女孩之间感情故事为重点的漫画，因为《白色房间里的我们》（白い部屋のふたり）才是此类的第一部作品。那么为什么不能将 1970 年代的漫画视为百合漫画呢？那是因为《白色房间里的我们》和其他1970年代的同类作品与同时期出版的少女漫画还并没有分割开来, 当时还没有百合这个概念, 本身并不代表一种类型，而是一系列已经存在的叙事模式的变体（这里的变体变化主要是关于主要角色的生理性别，即他们都是女性）。
我们简单分析一下《白色房间里的我们》里的CP，であるシモーン（Simone）和レシーヌ（Resine）。 Resine是一个善良天真的女孩，害羞又听话。她有一头长长的金发，星星般的大眼睛，她穿着非常女性化的衣服。而Simone则是一个叛逆的角色：她不遵守学校的规定, 抽烟、逃课，晚上还会出门。Simone有一头又长又直的黑发，穿着更为中性。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 这两者都代表了 1970年代少女漫画中经常出现在情侣的刻板角色。例如，《小甜甜》(1975,キャンディ♥キャンディ) 中的 Candy(キャンディ) 和 Terence(テリュース)，《青澀花園》 (1975，おにいさまへ…) 中的女性角色 御苑生 奈奈子 和 朝霞 蕾，以及《风与木之诗》 (1976) 的男性情侣 吉尔伯特 和 赛吉。《白色房间里的我们》与《风与木之诗》两个爱情故事的轨迹也非常相似，赛吉/Recine 发现自己被迫与 吉尔伯特/Simone 共用一个宿舍，并被对方非常规的生活方式所震惊。随着日复一日的相处，赛吉/Resine爱上了吉尔伯特/Simone，但他们的恋情并没有幸福的结局：社会将排斥他们的关系，吉尔伯特和Simone都会面临悲惨的命运。
当代百合漫画中的标准情侣与上述刻板印象非常不同，它的配对组合是由“大小姐/萌子”制成的。 “大小姐”是美丽而优雅的上流社会女孩；她有一头长长的黑发，是比“萌子”大一两岁的优秀学生。“萌子”更年轻，通常更矮，看起来更孩子气，扎着马尾辫或类似的发型，且不可避免地被“大小姐”的魅力所吸引。如果“萌子”会让人想起 1970 年代“天真且害羞”的角色，那么“美丽而悲情”的刻板印象就过时了，现在的刻板印象为更积极的行为留出了空间，从而让“萌子”发展出仰慕、迷恋、或者更为露骨的浪漫心理。“大小姐/萌子”出现在绝大多数百合作品中，同时也是能代表那些最成功作品的标志性组合，因此可以说是百合经典了。这种不能有太大变化的固定组合创造了一种共享的可理解性，给读者提供了一种类似“资料库”的信息，让他们仅仅靠角色的外观就能有所理解。读者在阅读了一些百合作品之后就会熟悉“大小姐”和“萌子”的外观所暗示的信息，以及这些角色在故事中将扮演的角色。这种角色的刻板印象是能增加对故事叙述的快速理解的一种方式（Azuma 2007），也有助于创造一个种类（这里指百合种类）。
在剧情方面，1970年代的女同少女漫画与当代百合作品之间也存在显著的差异。百合作品的情节通常集中在两个主要角色之间发展的情感关系上，特点是比较清淡，且不太会发生戏剧性的转变。其角色面临的主要问题是情感的认知和表达，或是由潜在情敌引起的嫉妒。没有真正阻碍她们感情发展的障碍，故事发生在封闭的环境中，通常是角色就读的女子学校。而世界观里的其他元素，在家庭、男性角色、社会的塑造下，往往会缺席或扮演次要角色。社会的评判不会影响幸福的结局，两个女孩最终将成为CP，而且也不会因为相互爱慕而面临恐同或类似的仇恨反应。但1970年代的作品却不同，女孩们为了实现爱情会不可避免地面临耻辱和恐同反应，而这种关系通常以其中一位主要人物的死亡/自杀而悲惨地结束。
根据 藤本 (2014) 的说法，这种对 1970 年代女同性恋的黑暗和负面描述是因为当时人们认为女性只有在与男性配对时才是完整的，而与另一个女人不可能实现圆满的关系和完整的个人发展。所以，女同性恋的爱情不会有幸福的结局：因此它被描绘成一种悲惨的、痛苦的经历，一种不可能的爱情。
我认为，之所以百合较之1970年作品有很多改变，主要是因为两个因素：第一是 1970 年代与 2000 年代对同性恋的不同看法；第二个则是因为，事实上，百合漫画并不是关于女同性恋的恋爱的作品。
关于第一点，尽管日本在同性恋权利方面算不上前卫，但这些年来这个国家仍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在1990年代的“同性恋热潮”（McLelland 2000）之后，同性恋在各个媒体中更像是一个可以代表和讨论的公开话题。主要城市的几个市政当局开始承认同性婚姻，而且越来越多的 LGBTQ+ 社区成员和支持者也都热情地加入了每年的同志游行。虽然无法评估日本社会对待同性恋的态度变化的真实幅度和影响，但我们可以说，这种以积极的方式重新描述女性之间爱情的现象，很可能与对同性恋的新观念有关，而男权观念（即女性只能通过强制性的异性恋才能幸福）对这种新观念的影响力也更少。
我将在下一节讨论的上面提到的第二点，也就是百合漫画不是描绘女同性恋关系，而是与日本文化遗产密切相关的女性之间的同性欲的故事。我觉得也是因为如此，百合漫画才不会出现真实女同性恋所面临的同样的耻辱。
4. 爱情, 友谊, 还是别的什么? 百合漫画中"S关系"的遗产
要理解第二点（详看第三节末尾），我们有必要讨论一下20世纪早期作为一种被接受的、短暂的女学生的爱情形式而发展起来的同性欲关系，并将这种关系的早期经历和叙述与百合联系起来。
日本女子学校是从明治时代开始发展起来的，当时日本在与美国和欧洲互动之后，开始了包括学校组织在内的西式现代化进程。根据“贤妻良母”(Patessio 2013; Freedman 2019)的理想观念，中上阶层家庭的女儿可以接受高等教育，女校被视为现代女性发展的关键。在学校的日子是女孩接受教育的时期，但也形成了代表了少女时期这个概念的有限空间。对于女学生来说，这是一个介于童年和成年之间的时期，可以在家庭的严格控制之外增强其智力和社交生活（Shamoon 2012）。
女校的典型特征就是所谓的“S关系”，即女学生之间的情感纽带。 S是一个首字母缩写词，意思是“姐妹”，因为这些关系中的女孩将彼此称为“姐姐大人”和“妹妹”。根据 Gregory Pflugfelder 的说法，S关系的特点是“强烈的情绪和温馨的信任”（2005：139）以及“年轻的热情和丰富的感情”（175）。 Deborah Shamoon (2012) 将这些关系定义为“热情的友谊”，并强调S关系在女学生中非常普遍，尤其是在 1920-1930 年间。它们基于“精神爱”（2012：29）的纽带，代表了年轻女性在步入成年之前的一种情感实验（在某些情况下也是跟性有关的），而成年的特征是婚姻、异性恋和母性。与被视为畸形和病态的同性恋不同，S关系代表了女学生情感发展的一个阶段；这种关系很自然地被视作一种柏拉图式的感情，也因为它应该只能在高中期间才会存在，所以被社会普遍接受（Suzuki 2012：26）。
吉屋 信子 在《花物语》中强烈且详细地描述了女学生情感生活中各个方面。她于 1916 年至 1924 年间发表在《少女画報》杂志上的这些短篇小说，是学生之间或学生与年轻教师之间“热情的友谊”的集合。 正如 Paola Scrolavezza (2020: 215) 引用 Suzuki (2006) 所说的那样，这些故事颂扬的浪漫友谊是一种典型的青春期的独特感情，与成人世界完全分离：一种与异性恋分离的爱情形式。尽管让读者沉迷其中的《花物语》的故事不仅是浪漫的情节，有些也涉及了少女间的性欲，但它终究还是一部专注于青春期短暂时期的少女情感的短篇小说集。
尽管这些情感（或者身体）关系是从女性的角度体验的，但它们却不能被解读为同性恋，尤其是考虑到当今女同性恋定义和经历的社会政治相关性。正如Scrolavezza讨论的那样：
[...] 说到同性恋就会认为这是一种比较正式的情感体验：在 1920 年代蓬勃发展的女性文化的背景下，同性爱——不是那种对父权社会的挑战且具有女性气质的主导模式（其前身为“贤妻良母”），是被社会接受的为了将来结婚而进行的一种情感练习（2020：219）。
因此，S 关系构成了一种替代性和暂时性的现实，在这种现实中，少女们可以深入同龄人之间共享的情感世界中，体验与她们预期的社会责任无关的一种不同形式的爱（Dollase 2003）。 此外，和家庭安排并以生育为导向的婚姻不同，这些爱情故事具有纯粹的浪漫性质，赋予了少女们选择伴侣和身体接触的高度自由。然而，S关系并不是定义性身份的一种方式，处于这些关系中的少女在高中结束后仍然无法避免异性恋婚姻。
《玛莉亚的凝望》是一个系列，从最初的轻小说（1998），到之后的漫画系列（2003 年）和三季动画（2004 年）。它讲述了一群女学生在一所颇有名望的私立天主教学校的故事。在学校里，学生之间有一种辅导计划，高年级的女生会从新生中选择一个“妹妹”在高中时期照顾和指导。这种双向且独家的关系会通过交换念珠（每个学生都有一个）而正式化。这种联系是基于感情的，因为学生只会选择或接受他们钦佩或喜爱的人为姐妹。只有认可了互相的感情之后才可能进行念珠交换。
在《玛莉亚的凝望》中没有什么真正的情节：故事的重点是学生对学生会的渴望以及她们之间的关系。《玛莉亚的凝望》被认为是第一个百合作品，而且从一开始，这个作品就引用了"百合"和"百合花"这些词：这所高中的名字是Lillian学院（拉丁语，意为百合花），学生会也被称为“山百合会”。尽管情节侧重于 “山百合会”里学生之间的互动，但她们的关系都没有涉及身体/性的领域，也没有用爱来定义，而更好的说法是“仰慕”。学生被她们的“姐妹”所吸引，也许有浪漫或嫉妒等感觉，也许他们渴望得到某个学姐的关注，但我们没有看到诸如亲吻、性爱场面或爱的表白：读者可以猜测这些女孩之间的关系，但作者没有公开表示过这种感情的定义。这种柏拉图式的爱情描写就会让人想起S关系，一种被日本社会所认同的关系。
如 Anna Specchio 指出的那样，漫画和文学有若干交汇点，而这两种媒体之间的交融可以分为两大类：1）漫画中的文学和 2）文学中的漫画（2019：58-59）。《玛莉亚的凝望》系列反映了《花物语》的精神遗产，它们的故事都描绘了热情的友谊，并与 吉屋 信子 所描绘的少女文化密切相关，因此它们的交融属于第二类，即文学中的漫画。《玛莉亚的凝望》的故事发生在一所封闭的女子高中里，一个几乎不受外界影响的僻静的少女港湾。女学生之间的关系是紧张且情绪化的，但这从来不是指身体关系；用浪漫的爱情来定义这种关系也是有争议的。其中男性角色几乎完全缺席，而当他们出现时，他们通常扮演少女家族里安排的未婚夫，等她们从莉莉安毕业就会被要求结婚。
《玛莉亚的凝望》与《花物语》的联系可以从无数的花文化引用里看出来：不同的章节标题是各种花的名字，一些关键场景也发生在学校的温室中。之前提到的“山百合会”是由三名被称之为“蔷薇”的三年级学生代表组成，Rosa Chinensis（红蔷薇）、Rosa Gigantea（白蔷薇）和 Rosa Foetida（黄蔷薇），且她们在“蔷薇馆”进行活动。“蔷薇”是由学生选举产生的，任何在莉莉安学院就读的学生都可以竞选这个职位。然而，其中“妹妹”参与竞选并当选是很常见的。蔷薇的“妹妹”被称为“花蕾”，且通常是二年级学生。通过交换念珠，“花蕾”也可以在一年级学生中选择自己的“妹妹”，被称为“花蕾的妹妹”。
《玛莉亚的凝望》与《花物语》的联系，也可以从它们描绘女同性恋的相似方式中看出来，而其中具有象征意义的是《玛莉亚的凝望》中的人物之一 佐藤 聖。聖 与所有其他角色非常不同：她大大咧咧，说话也不像其他人那样礼貌，她经常对后辈的学生开玩笑，挑逗她们（有一点涩涩的那种挑逗）。与标准的莉莉安学生相比，她绝对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聖 是唯一一个与同学发生了非柏拉图式关系的角色，一种不是通过念珠交换，而是基于相互吸引的关系。在故事的回想里，唯一一个非柏拉图的场景（虽然没有公开展示）是 聖 和她的情人之间热情的接吻。“姐姐”和“妹妹”之间的情感纽带是以仰慕为基础，这种关系不会对学校和社会的异性恋秩序构成威胁，所以得到了学校的支持。但 聖 的非正统关系却遭到了学校董事会的强烈反对，因为这显然是女同性恋。在学校的反对之下，两个少女为了自由的爱情而决定私奔。然而，故事呈现给我们的并不是单纯的好结局或者坏结局，在最后，聖 的情人放弃了与她私奔的想法，并拒绝与她再次见面，结束了她们的关系。
聖 的爱情故事代表了“女同性恋”与“基于S关系模型的百合”的差异。除了这个，还有另一个元素强调了 聖 的故事与《花物语》的遗产之间的联系。事实上，聖 是 “黄蔷薇”的“花蕾”，所以她属于“黄蔷薇家族”。 在《花物語》中，有一个名为《黄蔷薇》的关于学生 礼子 和年轻教师 葛木 之间故事，这也是《花物语》系列里很直白地表示恋爱和性爱的故事。葛城 为了逃避家族安排的毕业婚姻，她决定成为一名教师，并被调配到了一所女子高中。在她离开东京前往新工作地点的那天，她邂逅了同一列火车上的美丽少女，也是她将来的学生，礼子，并被她深深吸引。
两人日久生情，最终两情相悦。她们打算一起去东京，然后准备在 礼子 毕业后去美国读大学。然而，礼子 的父母却请 葛城 帮忙说服她们女儿接受那个已经安排了数年的婚姻，葛城 被迫在“她们的爱情”和“礼子更好的未来”之间做出令人心碎的艰难抉择。最终，葛城 说服 礼子 接受那场婚姻，然后离开了女子学校并独自前往波士顿学习，从她的家人和朋友的视野里消失了。两年后，葛城在科罗拉多州被一个熟人发现：她看起来憔悴阴郁，在一个匿名的移民中心的地下室工作。在知道被认出来之后，葛城再次逃走，过着与世隔绝的孤独生活。
不遵循异性恋社会秩序的纯粹的女同性恋，在 《玛莉亚的凝望》和《花物语》中都被认为是不可能的，是错误的，最终只会导致悲伤的结果。聖 的故事象征着“被日本文化接受的根深蒂固的情感关系”和“女同性恋关系”之间的差异。《玛莉亚的凝望》为了支持这一观点，以及同性恋与传统的S关系不同的概念，聖 被设定为是美国人而不是日本人。聖 和她情人的感情与身体关系并不是S关系，跟日本少女文化的遗产也没有关联，而是一种与异性恋、父权制社会秩序形成鲜明对比的爱情形式，一种基于（性）吸引力的自我感觉，一个几乎陌生的概念。然而与很多相关联的例子一样，《玛莉亚的凝望》系列的情节和理想并不支持和推动这种概念。
总而言之，《玛莉亚的凝望》是第一个百合作品，且并不是关于女同性恋的故事。作为百合的标杆，它探索了青春期少女的感受，遵循了少女文化里少女之间关系的叙事风格。如章节3的末尾所说，百合漫画（尤其是2010年之前出版的作品）不代表女同性恋，而是多多少少与S关系的概念密切相关的少女之间的爱情故事。因此，百合故事没有那些惯例的负面和黑暗的结局（如 1970 年代的漫画），而至今仍存的女同性恋的污名也对它没有影响。
5. 百合游戏的近期发展和百合作品的第三阶段
尽管《玛莉亚的凝望》之后的百合作品稍微偏离了轨道，并在主要人物之间呈现更公开的肉体爱情关系，但将百合故事定义为 LGBTQ+ 仍然值得商榷。 在 2000 年代的后半期，市场上出现了几款具有类似情节的游戏。这些游戏里设定的学校环境，以及所呈现的刻板印象都完全属于百合的类别。 同时，这些新作还包含了有趣的新奇元素。 在百合作品的“第二轮热潮”中，《草莓危机》，也就是《Strawberry Panic!》 是最具代表性的例子（Sakurako Kimino & Namuchi Takumi，2005）。
这个游戏的设定背景也是一所著名的女子学校，主要CP也再现了“大小姐/萌子”的经典组合（花園 靜馬/蒼井 渚砂）。与《玛莉亚的凝望》不同的是，靜馬 和 渚砂 之间的关系显然是一个包含了肉体关系的爱情故事：尽管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明确，整个故事里都能看到各种亲吻和性爱的场景。故事的结局里两个少女最终成为了情侣。然而，即使是这样也不好定义这就是女同性恋，而之前提到的同性欲似乎更合适一点。这两个少女同样是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产生了爱情的关系，但是她们既没有认同也没有使用“女同性恋”这个词。她们的同性恋关系没有现实的背景，也不在成人和外部世界认可的这样一个更广泛的框架内。游戏里没有诸如女同性恋身份的发展和接受、出柜或同性恋权利等剧情，这使得《草莓危机》的剧情受限于少女之间同性欲望的描述。这部作品与 1970 年代漫画和 《玛莉亚的凝望》的区别在于展示了女性之间的关系也是可以基于性吸引力的。而选择好结局后就会呈现出更多的少女间的肉体关系表达的原因，也许可以在广大的百合受众里找到。
与少女，少年或青年漫画不同，百合的目标受众更加多样化。百合的受众大多是女性，但却不一定是女同性恋。長池 一美 在分析《Comic百合姬》时指出，“百合姬 所代表的女性同性社区（不一定是同性恋）的品质似乎不仅吸引了自我认同的女同性恋者，也吸引了异性恋女性”（Nagaike 20106：n.p.）。 根据 杉野 遥亮 在百合活动中进行的一项非正式调查（引自 Welker 2014：np）“超过一半的百合读者是女性，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自我认同的女同性恋者和双性恋者，以及跨性别者或其他种类的酷儿”。所以我们可以假设认为大多数读者都是女性，但仍有小半的读者是男性。
正如 Gretchen Jones 在她对日本女性漫画的调查中所强调的那样，女性漫画中性场景的表现可以理解为是女性读者的能动性增加的一种表达，女性读者从性对象转变为性主体（2002）。作为主要由女性阅读的百合漫画，可以将女权主义的观点作为这种漫画中出现的性行为的解释。仅涉及女性的性爱场景可以解读为对异性恋和男性主导的刻板印象的反叛，从而赋予女性读者权力。同时男性读者也可能会欣赏这样的性爱场面。
游戏里为粉丝提供好结局选项的做法，代表了商家从各个不同的受众群体获得忠诚度的一种方法。根据 Verena Maser (2013) 的说法，男性也会阅读百合，但他们似乎更喜欢年轻女孩之间的浪漫故事，而不是涩情场景的描绘。 因此，好结局也可能会吸引那些对浪漫故事感兴趣的读者。 因此，游戏里提供H场景的选项，或是提供浪漫的结局，都是为了满足不同性取向的男女的需求。
从 2010 年开始制作的百合作品越来越倾向于女同性恋的更为现实的爱情故事。 这种新趋势在 《Citrus》(Saburouta,2012) 和 《终将成为你》(Nakatani Nio，2015) 等作品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它们最近也被翻译成包括意大利语在内的不同欧洲语言。如果说特点是描绘女性之间的柏拉图式的感情更多是基于仰慕而不是爱情的《玛莉亚的凝望》代表了百合漫画的第一阶段，在2005年后百合作品里描绘女性之间也可以有肉体关系是第二阶段，那么 《Citrus》 和 《终将成为你》则代表了百合漫画的第三个阶段。
在百合作品的第三阶段，故事也在（女子）高中发展，主角的设定也再次复刻了大小姐/萌子的刻板印象。然而，与之前的所有例子不同的是，她们的故事开始融入现实。以前的百合漫画主要发生在学校的围墙内，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很少有成年人、男人或外人被允许进入，而《Citrus》和《终将成为你》则是完全地融合了更广泛和现实的环境中。《Citrus》的背景是非常详尽的当代东京，角色设定在了日本任何高中生都可以体验到的场景中：去卡拉 OK 或漫画咖啡馆，在著名的百货公司购物，或者在京都的修学旅行。类似《玛莉亚的凝望》那种似乎是其他时代的梦幻的高中生活设定退出了舞台，取而代之的是这种我们可以感同身受的更加真实的日常生活。因此，她们的爱情故事也从学校的范畴中走出来，进入到了更广阔的世界。与之前的作品相比，这是一个根本性的变化，她们的关系不仅仅是与她们生活的同性社区相关的一个情感发展的“阶段”。 对同性人的吸引力开始被定义为存在于更广阔世界的东西，而不仅仅是两个相爱的少女，它也同时涉及了很多其他人。在《终将成为你》中，主角学校里的一个女教师和她的女朋友住在一起。因此，这个故事也讨论了由女同性恋关系引起的问题以及将其隐藏以避免工作中出现问题的必要性。老师的女朋友经营着一家咖啡店，她在店里的柜台以她自己的经历为例，给其中一个角色提供了关于性身份认知的建议。此外，主角之一的 小糸 侑（萌子）也会和她姐姐讨论关于她自己和七海 燈子（大小姐）的关系，讨论中也明确地暗示了两人会成为情侣的可能性，并一再强调在如今的时代两个女性的恋爱关系很正常。在这种情况下，她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只有她们自己才能体验，而是将同性恋作为一种更全面的情景让不同的角色以各种角度去体验。
《Citrus》中的主要角色 芽衣 (大小姐) 和柚子 (萌子) 之间的关系也脱离了S关系的模型，而是一种更真实的女同性恋关系的表现。故事多次涉及了向他人展示同性恋关系，向父母出柜，以及同性恋结婚的可能性等话题，这都是 芽衣 和 柚子 的主要关注点，同时也是真实的同性恋者的经历。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第一次在著名的百合标签作品中见证了一个幸福的结局，也恰逢了两位主角的婚礼。
《Citrus》和《终将成为你》，与《花物语》和少女文化的S关系的遗产的联系虽然仍然存在，但没有那么直接，而且这两个第三阶段的作品也展示了与以前的百合作品的一系列交叉引用。这种元文本的关联表明，百合显然是一种由其美学和叙事比喻定义的漫画类型。百合是一种从以前的知名文化例子而开始发展的流派，且正在创建自己的元文本参考、规范和刻板印象系统。
6.结论
排除掉1970 年代的少女漫画，当代日本漫画作品专注于女性之间关系的表现，可分为三个不同的类别：第一类是经典的百合，其中不仅是爱情的表现（通常是仰慕）和少女们的情感风波，角色之间的关系也更为紧密地遵循着“热情的友谊”的刻板印象，且设定的时间和空间仅限于角色就读的女子高中。 第二类是新的百合漫画（在本文中被确定为百合漫画发展的第三阶段），尽管与过去的遗产和少女文化保持着一定的联系，它也引入了一些新的元素（例如亲吻/性爱场景），对女孩之间爱情的描绘没有那么理想化了，也整合了真实女同性恋伴侣的与现实密切相关的问题。
而第三类百合可以更明确地定义为 LGBTQ+ 相关作品。在这里完全没有《花物语》和S关系的遗产，描绘的关系也不一定是两个女学生之间的关系，角色的年龄范围更广，而他们面临的问题则更真实地描绘了女同性恋个体和情侣所经历的问题.这类百合作品有，例如，《Love My Life》（やまじ えびね，2006），《さびしすぎてレズ風俗に行きましたレポ》（我的孤独女同经历，Kabi Nagata，2016），或《親がうるさいので後輩(♀)と偽装結婚してみた》（为了让我父母闭嘴我跟最好的朋友结婚了，Kodama Naoko，2018）。所有这些作品中都出现了同性恋这个名称，所讨论的主题涵盖了同性恋者在他们的生活中可能遇到的不同问题。尽管讨论代表女同性恋的第三类百合漫画很有趣，特别是在坚持现实的描绘和（女同性恋）受众的接受程度方面，但很遗憾这超出了本文的讨论范围，尽管如此它也将是未来相关研究的材料。
最后，我想强调的是，本文的目的不是评判这三个百合类别哪一个更能代表女同性恋世界，或是更有被定义为女同性恋代表的权威。漫画终究是虚构的作品，不一定要描绘现实。也许识别不同的叙事风格来尝试进行分类是更有意义的事，但请记住，要为女同性恋、同性欲以及女性间的性爱经历提供一个独特的定义是不可能的；我坚信如果想更了解百合漫画，必须记住无论是在小说中还是在现实中，爱都会以各种各样的形态存在。
用了两天终于完工了。
在翻译此文的过程中我也顺便了解了很多东西，也相当于又仔细地精读了一遍，我最大的感慨就是“生在这个时代真是太好了”。
无论是70年代还是00代初期的作品，女同/百合都被赋予了非现实的设定和现实的描绘。光是看以往作品那些简短的介绍我都能感觉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第三阶段的百合作品才真正开始接触现实，同时随着时代的变化，这个主题已经脱离了旧观念的枷锁，也许同样会有纠结，会扭曲，但是在社会逐渐开始认同的大前提下，百合也变得不那么压抑了。
可以说百合作品的发展就是社会进步的里程碑（？？）
话说结论里提到的第三类漫画，有几个感觉很有趣啊，有没有汉化啊？
比如那个“为了让我父母闭嘴我跟最好的朋友结婚了”这个满满的轻小说风格的漫画{:4_331:}
最后感谢支持，也欢迎抓虫，虽然检查了一遍了但凭我多年的经验我觉得肯定还有虫，另外如果有哪里翻译的不好的也希望可以提出来。（毕竟翻译和校对都是我一个人）
马克先，好像很少看到有关的论文，其实看百合这么多年，有些问题一直堵在心里。 粗略读了一下，感觉并没有提出什么很有新意的观点。。。基本就是回顾了一下发展过程和当下的三种流派 你真的懂百合吗?
這標題乍一看有點引戰的味道 先马一下，感觉可以摄入不少知识。 因為好奇就查了，補些無關緊要的背景資料，關於文章出處和作者身分。
文章出處是義大利佛羅倫斯大學(University of Florence)出版的當代東亞跨學科研究書籍，書名叫《Tracing Pathways 雲路》。doi：https://doi.org/10.36253/978-88-5518-260-7
至於作者Marta Fanasca，在英國曼徹斯特大學(University of Manchester)讀過社會學碩士，當初專攻的是日本研究(Japanese studies)。目前在俄羅斯高等經濟學院(Higher School of Economics)讀博士後，做青年研究(youth studies)。學術生涯若從第一篇論文發表的2012年算起的話，也快十年了。
順帶一提，作者的profile照片蠻帥的。
本帖最后由 otr0hyanb9 于 2021-6-26 08:29 编辑
Ruby.Schnee 发表于 2021-6-26 05:08
用了两天终于完工了。
在翻译此文的过程中我也顺便了解了很多东西，也相当于又仔细地精读了一遍，我最大 ...假结婚那个是个短篇，夹在百合姬杂志的汉化合集里
百合姬38-70号以及70号之后的长篇连载汉化资源分享（新增MEGA使用方法）
https://bbs.yamibo.co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499507&fromuid=401174
(出处: 百合会)
其他类似的我印象比较深的还有
【霜月汉化组】[三浦コズミ] 完美结婚对象竟是职场女后辈
[長篇連載] [離境漢化組][志村貴子/志村贵子]おとなになっても（即使成為大人/即使成为大人）
【提灯喵汉化组】[雨水汐]尝试与女性朋友结婚了
之类的。。。
前几天还有人求掰弯已婚妇女的{:4_331:} 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厉害了，奇妙的知识增加了 感谢翻译&搬运，拜读之后很有收获 精品文章，感谢翻译！
文中梳理的少女漫画酷儿/BL/GL以及百合漫画的1同性欲/2有限女同/3完全女同都很明晰，像《Love My Life》这类不继承少女文化的青年漫画究竟有怎样的发展历程我是越来越好奇了。（以及突然不确定近期的复古作品《故梦偶拾》要分在哪边了。。 作者看了估计都直呼内行 otr0hyanb9 发表于 2021-6-26 01:23
假结婚那个是个短篇，夹在百合姬杂志的汉化合集里
百合姬38-70号以及70号之后的长篇连载汉化资源分享（新 ...
谢谢谢，全下好啦，就是度盘链坏了，好在还有mega。
有空就去翻翻看{:4_351:} Nysopr 发表于 2021-6-28 08:37
精品文章，感谢翻译！
文中梳理的少女漫画酷儿/BL/GL以及百合漫画的1同性欲/2有限女同/3完全女同都很明晰 ...
我觉得第三类这种同性恋漫画，虽然还是百合，但是因为跟以前的文化没什么关联了，所以我觉得也许应该单独有个名字之类的，比如“硬百合”？
（对不起这名字有点奇怪{:4_334:}）
而且其实女同性恋漫画不只是日本，在其他国家应该也有很多这样的，所以范围就会扩展到国际层面吧。
《故梦偶拾》我没看，看简介是比较现实的悲剧故事？比较现实的话如果有提起同性恋相关的问题，那应该属于第三类“硬百合”吧？ 故梦偶拾可以类比圣妈里面的圣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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