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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5 13:0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黄泉水 于 2012-1-5 13:17 编辑

估计有人要觉得坑爹了,因为我推荐的这货是部BL。别急来看几个片段你就明白了,我推荐的并非是这部小说而是一对堪称隐讳的百合CP。我也看了不少百合小说,但一直没有找到满意的主角模板,不过这次却无意之中在一部BL中发现了。它从一堆小言式百合中拯救我了,真的
下面就从结局开始倒叙
胡安娜的挽歌。
  “帝国疆域阔及十万光年,疆域内更有亿万星辰。在所有的星辰里,我最爱距离帝都九十光年的殖民地‘莱厄庭’。它没有什么特产,只不过有几座帝国重要的兵工厂。它没有白昼也没有黑夜,天空一半是恒星的黄昏,一半是宇宙的穹窿。但我唯独钟爱它。因为标准历1416年,我在莱厄庭遇见了胡安娜。”
  女王已经老了。。
  她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午后。她坐在庭院的摇椅上,膝盖上盖着一张波西米亚风格的毛毯,望着远处的长廊——她的曾孙伊恩正在长廊里组装一台简易的矿石收音机,今天上午他的家庭教师才教给他原理,他下午就开始动手做起来了。伊恩的妹妹娜拉对这些手工不感兴趣,于是在一边玩球,孩子气的脸上一派天真无邪。女王看着他们俩,想起了孩子的父亲,他们和父亲长得真像,同样的蓝眼睛,同样的红头发。有短短的一瞬,女王仿佛回到了数十年前,在那儿玩耍的并不是伊恩和娜拉,而是他们的父亲、他们的祖父。又有一瞬间,女王仿佛回到了她的童年,和兄长安诺特在同样的地方玩耍。
  娜拉将球高高抛弃,发出兴奋的笑声。球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正好落到女王脚边,滚了几滚,停在草地上不动了。
  “曾祖母!曾祖母!把球扔过来!”娜拉喊道。
  女王露出慈祥的微笑,弯下腰捡起球,向孩子扔过去。
  这时,女王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她已经110岁了,差不多到了帝国人民的平均寿限。也许明天她就会死去,也许还要再十几年。早在三十年前,女王就不再主政,而任命孙子伊迪担任摄政。女王私下听侍女们说,伊迪不止一次抱怨过女王活得太长,他不满足摄政的地位,而想要国王的宝座。但他也仅仅是说说而已。在这个时代,敢动女王阿尔薇拉一根头发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尚未出生。女王从叛乱的舅父手中夺回王位的历史早已变成传说,人们谈论起白耀宫中的那位女王时总是带着敬慕的神情,好像那不是一位人类的王者,而是一位遥远神话中的英雄。
  但女王已经老了。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她甚至觉得,真正的自己早就死在了九十年前的莱厄庭,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幻影,或者一具空壳。。
  如果我的人生是一部电影,那么现在肯定已经到结局了。女王想。如果这是个美好的结局,那么应该从午后温暖灿烂的阳光里走来一个女人,她有着火焰般的红发,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像一层烧熔的黄金。她会走到我面前,露出张扬美丽的笑容,对我伸出手。然后我也伸出手,和她紧紧相握。接着镜头缓缓定格。这才是完美的结局。
  女王看着前方,阳光里没有什么红发女人,唯有一双快乐天真的孩子。
  早在九十年前,真正的结局就落幕在了莱厄庭。
  “你真的是宇宙海盗胡安娜?”阿尔薇拉好奇地看着身边这个不分青红皂白闯进她车里的红发女子。。
  “如假包换。”
  “你不是应该在宇宙里打家劫舍吗?为什么会出现在来厄庭?”
  “显然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胡安娜·拜格雷尔检视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就好像你明明是个公主,却不好好待在宫殿里参加宴会和跳舞,而要跑到这里来,一副被追杀的样子一样。”
  阿尔薇拉鼓起腮帮子:“我就是在被追杀。你不也是吗?”
  “你得罪温内特了?”
  “他狼子野心,竟然想要刺杀我!”
  “然后你逃脱了,”胡安娜回头看了看一直追着他们不放的警车,“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去总督府,‘借’一艘太空梭去宇宙港。”。
  胡安娜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我敢打赌总督大人是站在温内特这边的,否则不可能闹出这么大动静,行星军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现在追过来的都是武装警察和公爵的私人部队。”
  “按你的意思,我们不该去总督府?”阿尔薇拉不禁有些生气,“就算总督有天大的胆子,只要我站到他面前,他也……他肯定……
  “你可真天真。”胡安娜耸肩,“那些政客们无不是追逐名利权势的苍蝇,温内特能给他们想要的,你呢?如果我是总督,我肯定也会站在公爵这一边。简直是无本万利的生意。”
  阿尔薇拉气得胸闷。这个女人怎么能这样评断一位帝国的总督!即使他真的心怀不轨,也轮不到一介宇宙海盗说三道四!“我……”
  旁边的罗丝咳了一声:“殿下,您不该对这个外人说这么多。说不定她和公爵本身就是一伙的,想干扰我们的行动。”
  从后视镜里,阿尔薇拉看见了齐奥内警惕的眼神。现在她有点儿相信罗丝的话了。
  “既然你们这么不信任我,那我还是走吧。”。
  “您能这么自觉真是替我们省去了不少麻烦。”齐奥内开口,“我在前面找个安静的地方把您放下去吧。”
  “那还真是感激不尽。”。
  齐奥内操纵飞车下降,让它停在一处僻静的街角,然后打开车门。胡安娜跳下车,回头向他们招招手:“再见啦。”。
  阿尔薇拉扶着车门,探出脑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找一艘太空梭,回宇宙里去,我的飞船还在那儿等我呢。”
  阿尔薇拉还想问她孤身一人怎么找到太空梭,但是罗丝把她拉了回来,“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齐奥内拉起飞车,让它迅速追上另外两个伙伴。地面上那个红色的身影越来越小,飞车跃过一座大楼,阿尔薇拉就再也看不见她了。
  “殿下,有人在追踪我们!”齐奥内压低了声音,“不是警察,也不是行星军。”
  阿尔薇拉胆战心惊地回头看了一眼,果然有几辆飞车正紧紧咬在他们后边,那不是一般的民用车辆,飞车外部加装了合金装甲,顶部还有机枪的支架。。
  “温内特的私人部队?”。
 “恐怕是的。”齐奥内眯起眼睛,“请趴倒,殿下!”
  还没等阿尔薇拉依照他所说的行动,罗丝便把她压到了座位上。飞车猛得旋转起来,一时间天地倒转了过来,阿尔薇拉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她紧紧抓住身下座椅的布垫,耳边一片轰鸣,隐隐约约只能听见齐奥内发号施令的声音:“李!乔德!你们负责引开他们!”
  眩晕持续了好一会儿,飞车急速下降导致的失重感更令阿尔薇拉感到不适。她模糊感觉到周围的光线变暗了。等飞车不再旋转,罗丝放开了她。
  “殿下,您还好吗?”女保镖问。
  “还……还行……”阿尔薇拉头晕目眩地坐起来。车厢仍然颠簸晃动,她发现原本在旁边护航的两辆飞车已经不见了,而他们正在莱厄庭钢筋水泥的丛林间灵巧挪移。
  “请再等等,殿下,总督府马上就要到了。”罗丝安慰她。
  飞车穿过一道钢铁拱门,眼前便豁然开朗。总督府如同一只长着鳞片和利齿的猛兽蹲踞在莱厄庭中央,虎视眈眈地雄踞城市最高点。当飞车进入总督府周围半公里时,他们接到了全频电磁波通讯。
  “无牌照许德拉式反重力飞车,请立即停止前进,通报身份,接受检查,否则将被击落。重复一遍,请立即停止前进……”。
  齐奥内啐了一口,总督府的守军已经像蝗虫似的从钢铁高墙后升起来了。他只好降低飞行高度,在两艘武装刚朵拉的监视下将飞车停在了莱厄庭泥泞的土地上。
  几名端着冲锋枪的士兵跳下刚朵拉,将枪口对准了他们:“下车!”
  齐奥内回头对阿尔薇拉说:“还是先下车吧。”
  罗丝点点头,推开车门,先走了下去,然后不动声色地挡住门口,护住跟着她走出来的公主。
  “举起手放在脑后,接受检查!”士兵说。
  “放肆!这位是银河帝国的公主殿下!”齐奥内厉声说。。
  士兵困窘地看了看从车上下来的三个人,又看看他旁边的队长:“他说那是公主殿下……”
  队长皱起眉,上上下下打量着阿尔薇拉,“倘若真是公主殿下,为何会在这里,身边还只带着两名护卫?”
  阿尔薇拉刚想说“因为温内特公爵他想杀我”,罗丝先一步拦住了她,替她回答道:“我们遭遇了恐怖袭击,特来请求总督大人的庇护。”
  队长按住耳朵上的通讯器,似乎在接收什么命令,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已经明白情况了,请往这边走,殿下,总督大人正在他的办公室等您。”他比了个邀请的手势。
  阿尔薇拉环顾四周,他们被总督府守军重重包围了,不仅地面,连天空中都是满载士兵的武装飞艇,她看见那虫群般的军队尽头有一艘特殊的蝠翼飞车,它的造型如此特殊,以至于阿尔薇拉一眼就认出它来了。那是公爵的私家车。
  她抓住罗丝的手肘:“别去。”
  “殿下?”。
  “他们和公爵是一伙的!”。
  当阿尔薇拉喊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位队长举起枪,瞄准了她!阿尔薇拉来不及躲闪,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枪口迸射出光流,同时罗丝把她推进齐奥内怀里,下一瞬间,光流便贯穿了女保镖的胸口!
  “罗丝!”。
  她仰面倒下,嘴角流下一丝血液。齐奥内按住阿尔薇拉的脑袋,强迫她转移视线,不去看罗丝的尸体,同时把她往飞车里推。就在这时,一枚微型导弹拖着长长的烟尾击中了飞车。大爆炸的刹那,他转身把阿尔薇拉按倒在地,用自己的背部承受了爆炸的冲击。
  轰鸣声让阿尔薇拉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见了,火光夺去了她的视力,但她能闻到钢铁和血肉烧焦的味道,那像一只魔鬼的手攫住了她的身体,让她无法动弹。
  “齐奥内……”她的嘴唇在颤抖,“罗丝……”。
  有人把她拽了起来,她模糊感觉到是那几名士兵,她听见他们用胜利的语调说:“抓住她了!”然后将她推推搡搡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齐奥内……罗丝……哥哥……达雷斯……”她挨个呼唤这些名字,但他们一个都不在她身边。
 
  “寒夜之梦号,主炮能源填充完毕,目标定位,发射倒计时,三,二,一!”

  阿尔薇拉抬起头,布满残像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道靛蓝色的光,它从天而降,穿过大气和云层,将莱厄庭昼夜共分的天空划成两半,接着击中了钢铁巨兽般的总督府!
  一阵风从她背后吹来,宛如燎原的烈火扫过她的皮肤。她怔怔地回过头,看见一架刚朵拉势如破竹地突入武装飞艇包围圈,士兵们纷纷举枪射击,但没有一道光束击中它。它冲着阿尔薇拉极速飞来,舱门滑开,一绺红色的红发在暴风里飘了出来,仿佛一面鲜血染成的旗帜,却比任何光芒都明亮。阿尔薇拉的视野里只剩下那幕天席地的红色了。
  刚朵拉经过阿尔薇拉头顶只有不到一秒,但她准确地伸出手,握住了从舱室里探出身体拉她的那个女人的手。
  她被拉进了刚朵拉里。舱门合上,飞行器利箭般地穿过包围圈,穿过总督府中冒出的阵阵浓烟,像一只盘桓在硝烟战场上空的鹰隼,无人可以阻拦!

  “胡安娜……拜格雷尔?”
  “真荣幸你还记得我。”。
  阿尔薇拉几乎喘不过气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走了吗?”
  红发女海盗一边摆弄着控制仪,轻松躲过守军的追击,一边聊天闲谈似的说:“我弄了艘刚朵拉,但是它不能驶出大气层,所以我想了想,还是来总督府借一艘比较好。”。
  总督府的机库大门已经被方才天降的光束烧成了废墟,宇宙海盗以理所当然的方式向总督打了张借条,还写上了“永不归还”四个大字
  阿尔薇拉突然觉得想哭。“我错了。”她说,“我不该不相信你。如果我早听你的话,就不会……齐奥内和罗丝就不会……”
  有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那就记住它。”胡安娜说,“人命换来的教训能让你铭记一辈子。带着它活下去,然后变强,然后才能不再犯同样的错,然后才能保护更多的人。”
  阿尔薇拉点点头。“我记住了。”
  四十分钟之后,从总督府“借”来的太空梭停在了寒夜之梦号的整备舱里。阿尔薇拉蜷在座位上,抱着自己的膝盖,看着胡安娜推开舱门走了出去。
  “船长,您可终于回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我还担心您一去不回呢!”
  胡安娜说:“伊布·笛卡尔,你就不能说两句吉利的话吗?”
  “阿洛伊斯和约书亚呢?他们不是和您在一块儿吗?”
  “呃……谁知道呢……我们走散了。不过我想他们肯定有办法活下来的吧!”
  “……一点儿说服力也没有好吗船长。”
  听着外面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亲切交谈,阿尔薇拉觉得自己在这儿是个外来客、陌生人。她想回帝都去,但是那里也危机重重,不仅有意图谋反(或者说已经谋反了)的公爵,还有诸多心怀恶意的人。她无处可去,孤身一人,没有同伴,只能待在这里让自己一步步陷入绝望中——她真是太没用了!
  有人敲了敲舱门,阿尔薇拉抬起头,看见胡安娜正站在门口:“你是打算在刚朵拉里筑巢吗?”
  阿尔薇拉又垂下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随你吧。我可不管你了。”说完,她红色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阿尔薇拉看着已经按下来的操作屏幕,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异类。这儿可是一艘海盗船啊,而她是……她是……她又是什么呢?帝国公主?这不过是个虚无的头衔而已,只要是女王的女儿,谁都能是公主,不一定非得是她。白耀宫是个巨大的牢笼……不,应该说是所有生活在那座宫殿里的人都在作茧自缚,比如她的母亲,还有她的哥哥——他一直没用从恋人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阿尔薇拉猜想不是死亡对他的打击太大,而是他自己不愿走出来,只想逃避一切而已。
  她想离开那里。她已经离开了。她现在身在海盗船寒夜之梦号上,这艘船将会远远离开帝都,去她从未踏足过的遥远星域。她可以逃得远远的,永远也不回去……
  那干脆就这么做好了!阿尔薇拉感觉面前似乎亮起了一盏明灯,好像有上主的使者为她指明了道路一样。她可以留下来,试着去当宇宙海盗什么的,虽然从来没做过,但是她可以慢慢学,没人一出生就会打家劫舍不是吗。她露出微笑,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就这么干好了!
  她快活地钻出刚朵拉,整备库里只亮着几盏灯,显得昏暗无比。她以为胡安娜和她那个同伴已经离开了,所以当女海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
  “哟,你终于肯出来了?”胡安娜·拜格雷尔靠在刚朵拉舱门边,双手环抱在胸前。
  “你……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船,我当然想去哪里都可以。”她放下手臂,“现在我打算去食堂了,你要跟来的话也可以……”她一边说一边走向右手边的一道门。。
  阿尔薇拉快步跟上,整备库里很昏暗,所以她牵住了胡安娜的衣角。
  “我也认识一个人,叫阿洛伊斯。这名字不太常见不是吗?”她努力找出个话题来。
  “我船上这个姓拉格朗日,真是个天杀的姓氏啊……”。
  “……哎?还真是同一个人?”
  她们越走越远。。
  数日之后,莱厄庭宇宙港通讯室内。。
  “你能唱歌给我听吗?”
  “……我唱歌走调的呀,这样没关系吗?”
  “唱给我听吧!”。
  于是胡安娜轻哼起了一首小调,旋律很简单,没有歌词,只是摇篮曲般的哼唱。那声音像一只轻灵的鸟儿,在通讯室里盘桓,时而在高空翱翔,时而俯冲向地面。婉转的乐声仿佛是从遥远的古代传来,被时光洗去铅华,唯余灵动从容。
  随着太空梭远离宇宙港,电波通讯变得时断时续起来。等阿尔薇拉熟悉了那旋律,她也开始和着歌声唱了起来。一开始只是轻轻哼唱,渐渐她往里面加进了一些歌词,都是不成单词的音节,但没关系,她不需要语言,语言无法阐释她所想表达的涵义,或者说,这本身就毫无意义。
  她一直唱着歌,一直唱,一直唱,直到扬声器里再也没有声音传来,但她仍在唱着,歌声通过通讯器传到宇宙中,向茫茫星海深处而去
  若干天后,消息传来,寒夜之梦号被温内特公爵的舰队击沉,无人生还。
  得知这消息时,阿尔薇拉正在参加兄长安诺特的婚礼。她的侍女告诉她这不幸的事故,阿尔薇拉立刻转身走到楼上,推开了兄长房间的大门。
  安诺特正颓丧地坐在窗前,穿着新郎礼服,却没有一点新郎该有的样子。他悲伤地就像刚刚失去恋人的青年一样——事实上也差不多。
  “安诺特。”阿尔薇拉走到他面前,俯视他。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不再是受兄长保护的小妹妹了,“安诺特,我有话想跟你说。”
  兄长吃惊地抬起头,注视着妹妹:“你……你怎么来了,阿尔薇拉?这不合规矩……”
  “你为什么还能冷静地坐在这里,安诺特?莱雅那么爱你,而你却要和别的女人结婚?你既无法保护她,也无法帮她复仇,难道你心中毫无愧疚吗?”。
  安诺特一言不发。。
  “如果我是你,哥哥,”阿尔薇拉掏出一把袖珍手枪,放在安诺特面前的桌子上。自从她逃出莱厄庭,这把手枪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我会选择为她复仇。然后变强,然后才能不犯同样的错误,然后才能保护更多的人。我已经打算这么做了,你可以和我一起来。你会来的,对吗?”
  安诺特盯着桌上的手枪,紧抿嘴唇。。
  “我等着你,哥哥。我们是兄妹,不是吗?我们流着同样的血,世上还有比你我更加亲密的人吗?如果你打算走这样的路,我会尽一切力量帮助你,而你也帮助我。要是你下定决心,就拿着枪来找我。”。
  她转身走出房间。。
  来到一楼的时候,她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枪响。大厅中喜气洋洋的宾客们瞬间愣住,接着男子们冲上了二楼,女子们则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阿尔薇拉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看,独自一人走出了婚礼……或者说是葬礼的会场。
  懦弱的哥哥。她失望地想。我不会像他那样。如果他选择复仇,我们可以并肩作战。但他没有。上主啊,祝福这可怜人吧,愿他能和莱雅在您的乐园中相会。而我会活下来,我会替他、也为我自己做完一切。
  她越走越远。
  在那之后,阿尔薇拉仿佛变了一个人,那个阴郁内向的少女不见了,归来的阿尔薇拉变成了野心勃勃的公主殿下。人们都说兄长的逝去令她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女孩变成了成熟而有魄力的君主,只有阿尔薇拉明白她不过是在拙劣地模仿胡安娜而已。模仿她的一颦一笑,模仿她的一举一动。她招募王室的旧部,笼络得力的大臣,组建自己的舰队。遇到棘手的问题时,阿尔薇拉常常会想:如果是胡安娜,她会怎么做呢?她对胡安娜的感情很复杂,那不只是友谊,可能近乎于爱情,却又不尽相同。她狂热地崇拜那红发女子,将她视作拯救自己的天使;她仰慕胡安娜,为她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潇洒而倾倒;她想吧胡安娜介绍给每一个认识的人,却又想将她藏匿起来,独占她的全部;她想变成胡安娜一般独立、勇敢的人,却又在内心阴暗的角落里嫉妒她,仇视她。她痴迷地怀念胡安娜,却又常常勒令自己不准思考有关她的一切。
  阿尔薇拉觉得自己疯了,或者陷入了什么病态中。她有时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变成了胡安娜,还是胡安娜变成了自己。
  帝国的公主最后击败温内特公爵,夺回了王位。
  登基后,她和自己的表兄、也是平叛的最大功臣,贝叶斯伯爵达雷斯结婚。虽然她心里对达雷斯并没有“爱情”这东西存在——她的爱情早就葬送在那颗白昼与黑夜共分天空的星球上了——但“亲情”、“友情”和“责任”总归是有的。阿尔薇拉知道不是所有相爱的恋人都能步入婚姻的殿堂,也并非所有的夫妻都深爱彼此。达雷斯不是她最爱的那个人,但他是最合适的一个。
  他们生下了孩子。又过了很多年,孩子们也长大了,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儿女。在阿尔薇拉所有的子孙里,她最喜欢次子戴利亚的儿子伊迪,那孩子不知遗传了父母哪一方的血统,竟有一头火红的头发。
  大约十八年前,一场肺炎夺走了达雷斯。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把阿尔薇拉单独叫到病床前,跟她说:“我从感觉如此轻松,阿尔薇拉,我终于可以卸下自己背负的一切了。”
  达雷斯一直对她隐瞒着一个秘密,他守口如瓶,她无从猜测,却隐隐察觉到了真相。但是她不会向达雷斯确认,也不会试图做任何事来确认它。达雷斯把这个秘密带进了坟墓里,带到了时间的尽头去,那么就让它永远都是一个秘密吧。
  时光如梭,标准历1506年,已经110岁的女王坐在庭院里,膝盖上盖着一张花哨的波西米亚风格毛毯。她平静地看着长廊下玩耍的孩子,思考自己的人生。
  忽然,伊恩和娜拉兴奋地向她奔来,男孩的手里捧着一个简陋的矿石收音机。
  “曾祖母,你听,它真的能收到声音耶!”伊恩把矿石收音机高高举起。
  矿石收音机里果然传来了刺啦刺啦的干扰音。女王摒心静气,只听见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说:“……能唱歌给我听吗?”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回答:“我唱歌走调的呀,这样没关系吗?”
  “唱给我听吧!”。
  接着,空灵的歌声响了起来。。
  女王用颤抖的双手捧起收音机,问道:“亲爱的,能把这东西给我吗?”
  伊恩想了想,“好吧。但是过一会儿您得还给我,我还要拿给萨利老师看呢!”
  “好。我一定给你。”女王拍了拍孩子们的脑袋,“去那边玩吧,我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伊恩看向自己的妹妹,“娜拉,我们一块儿玩球吧!”
  “好!”。
  两个孩子手拉手跑远了。
  女王垂下头,用皮肤松弛、布满老年斑的手抚摸着矿石收音机,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把它弄坏了。收音机里传来歌声很不清晰,还夹杂着些许噪音,但女王觉得这是她一生中听过的最动人的声音了。
  来自距离帝都九十光年的星球莱厄庭,一段向宇宙的四面八方传开的电磁波声讯在旅行了九十年后,终于抵达帝都,回到了它主人的手中。
  伊恩和娜拉争夺着皮球,男孩恶作剧地把球高高扔出,抛向了曾祖母。娜拉不服气,大叫道:“曾祖母!快把球扔给我,别给伊恩!”
  曾祖母靠在躺椅上,一动不动。。
  “她怎么了?”两个孩子面面相觑,最后决定亲自去看看。
  他们跑到女王面前,只见白发苍苍的女王双目紧闭,宛如熟睡般靠在躺椅上。她的膝盖上放着矿石收音机,里面正播放着美妙的歌声。
  奇怪的是,这首歌的歌词他们一个字也听不懂。
  标准历1506年,女王阿尔薇拉一世驾崩,享年110岁。她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溘然长逝,于睡梦中安详离去,没有遭受任何痛苦。她统治的时代被称为帝国的“白金时代”,乃是帝国史上最光辉灿烂的一页

她们相遇的那段先省略了。
接下来是阿尔薇拉的决意,你会看到一个强大的舰长和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我要留下来当海盗。”
  此言一出,谁都没有接话。舱室里安静地像坟场。阿洛伊斯战战兢兢地偷瞄达雷斯·贝叶斯,以为他会勃然大怒,搞不好会直接挥军进攻孤立无援的寒夜之梦号。谁知道达雷斯不怒反笑,双手十指交叉叠在膝盖上,一派冷静自若的样子。
  “够了,阿尔薇拉。”他说,“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不是胡闹……!”
  “我会保护你的,快点回来。”达雷斯眯起眼睛,“不想看见你的海盗朋友锒铛入狱,就乖乖听话。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阿尔薇拉握紧拳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我不要!”
  “是我派人去接你,还是让你的海盗朋友送你回来?”
  “我说了我要留下来!”阿尔薇拉狠狠一挥手,“到底谁才是公主?你想抗命吗,达雷斯·贝叶斯伯爵?
  达雷斯依旧毫不动容,只是有些无奈地抽了抽嘴角。“真不可爱。从前管我叫‘达雷斯哥哥’,几个月不见就直呼全名了。”
  “要微臣请您回去吗,公主殿下?”少将刻意加重了最后四个字,听起来简直像从牙缝里嗑出来的一样。
  阿尔薇拉朝他挥了挥拳头,扭头走出舱室。
  达雷斯一点儿也不着急,转向胡安娜道:“我猜你也不愿意让我派去的人登上你的座舰。请尽快把公主送回来吧,不然这次我真的要以‘绑架皇族’的罪名制裁你了。”
  红发女海盗痛苦地捂着额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会照做的!”
  “希望你信守诺言,胡安娜·拜格雷尔。”
  全息视频消失在空中。
  胡安娜趴在桌子上,不停哼哼着,阿洛伊斯只听见了“搞不定”“失败”“上主保佑”几个字。公主是挺难搞定的,他清楚的很。从她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阿洛伊斯认识阿尔薇拉公主时她才十四岁,已经像个假小子一样成天到处闯祸惹麻烦,不是上树掏鸟窝就是在宫殿的庭院里搭建碉堡,指挥一众亲卫队成员进行小规模战役,拿番茄当炮弹,下到秘书官上到宰相大人都曾成为投掷对象。宰相大人还曾发下狠话:“我绝不会让自己的孙子娶这种野丫头!幸运的是我根本没有孙子!”
  因为经常帮着公主“为非作歹”,阿洛伊斯还被卫队长训过好几次话。所以他现在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到胡安娜头疼不已的样子,窃笑着起身:“我们先回去了船长,祝你好运。”
  约书亚问:“饼干不错,能带回去吗?”
  胡安娜用手指弹了下装饼干的盘子:“全拿走吧,反正巴普洛夫不在。”
  “船长你就拿狗饼干招待客人吗?!”
  “狗饼干可好吃了!不吃就算了我还不想拿出来呢!”
  阿尔薇拉扶着船舷的扶手,面前的墙壁变成了透明色,映照出船外的无尽星空。在飞船背后有一颗小行星,距离帝都九十光年,它的天空一半是白昼,一半是黑夜,永远是黄昏。它叫莱厄庭,忠于阿尔薇拉的部下们都葬身在这里。但是她也在这里遇见了胡安娜·拜格雷尔。阿尔薇拉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她听过许多关于这位女海盗的传说,她效忠于帝国的时候是位万中挑一的良将,背叛帝国后则变成了恐怖的敌人。她曾是海盗,两度叛变后放弃了能带给她功勋、荣耀与声名的军职,又成为了海盗。这样的人可真奇怪。阿尔薇拉心想,难怪大家都叫她“疯女王”。
  但是真的遇见了胡安娜,才知道她非但不疯狂,还很冷静理智,行动果断,也有胆量。比阿尔薇拉年长的女性里从没有这样的人。听达雷斯说他那位过世的母亲也十分骁勇,曾率领舰队同侵犯领地的联邦军作战。但他也抱怨梅多娜女侯爵是位严厉苛刻的母亲,从不把温柔的一面展现给他人。可胡安娜不一样……
  “终于找到你了。”
  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阿尔薇拉吓了一跳。刚刚才想着胡安娜,她竟然就出现了!
  透明墙壁上倒映出女海盗高挑的身影,她红色的头发如流泻的火焰飞瀑一样,又如倾泻而下的鲜血般垂在肩头。那样鲜艳的红色在阿尔薇拉的视野中燃烧着,仿佛要将她的视网膜灼伤。她不禁闭上眼睛,小声说:“你来干什么?”
  “来看看你啊。”胡安娜说,“你就那么跑走了,我真的很担心。”
  虽然双眼紧闭,但一片黑暗中却仍然残留着那红发女子的残像,如同烙印在了眼底一样无法褪去。
  “我没事。”阿尔薇拉说。
  “贝叶斯少将说的对,你应该快点回去。”胡安娜走到她旁边,也扶着栏杆,“女王陛下和王子殿下肯定很担心你。”
  “他们才不会呢……”
  一只手轻轻搭在阿尔薇拉头上,揉了揉她的头发。“别闹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当海盗什么的……”胡安娜望着星空,“你是公主啊,怎么能当海盗。”
  阿尔薇拉反问:“那你为什么要当海盗呢?”
  抚摸她头顶的手一滞。
  “因为当海盗自由自在啊。”
  “我也想自由自在。”
  “当公主不自由吗?”
  “能自由才有鬼。还得防着别人刺杀你。做什么都有人监视。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如果可以选,我才不要当什么公主。”
  “可是你虽然不自由,却能以公主的身份让更多人活得更好。这是个伟大的工作啊。”
  阿尔薇拉盯着女海盗:“你曾是军人,保卫家国是你的职责,你又为什么要叛变呢?”
  “因为发现那样的生活没有想象中美好。倘若你有一天发现海盗生活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好,你也会逃走的。”
  “公主的生活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阿尔薇拉反驳道,“你凭着臆想揣测我的生活,怎么不想想如果是你身在这样的位置会如何?”说罢她躲开女海盗的手。
  胡安娜只手悬在空中,怔了一会儿,半晌才收回来。“你说的对。我没资格指责你。”她复又望向星空,“可我还是觉得你回到家人身边比较好。”她顿了顿,“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好不容易才和现在的同伴们聚在一起,有了一个小小的栖身之地。我也终要回到他们身边。”
  “你不觉得他们是束缚你的枷锁吗?”
  胡安娜微微一笑:“正好相反。他们是牵引我、让我不至于迷失方向的阿里阿德涅之线啊。”
  说完她转过身,“回去吧。”
  这次阿尔薇拉没有立刻否决。
  “等贝叶斯少将的军队到达莱厄庭,我亲自送你回去。不会让公爵或者其他什么人伤害你的。”她缓缓离开船舷,“回去吧。”
  阿尔薇拉依旧望着黑色的星海。胡安娜的倒影已经从镜面般光滑的墙壁上消失了,她的眼睛里却依旧留着那红色的残像。
  她举起手,盯着自己苍白的手掌。古地球传说里阿里阿德涅公主授予英雄忒修斯的线,能够帮助他在米诺斯的迷宫中辨识方向。
  她的手里也有那样一根线吗?

    女王的死前FLag,唱给公主的歌。就是隔了九十年才传达到当年少女的耳中的那首
舰桥接通了宇宙港的监视器,从那上面可以看到太空梭缓缓停靠在临时泊位里(宇宙港的一部分区域因为先前寒夜之梦号的炮击,已经严重毁损了),银色的伸缩梯从太空梭里伸出来。达雷斯手下的精锐部队迅速在伸缩梯前列成两队。太空梭舱门打开,一名年轻少女从舱里爬出来,踩着伸缩梯轻巧落地,旋即被士兵们包围,严密保护起来。达雷斯认出那是阿尔薇拉。她穿的是什么古怪的衣服啊!。
  士兵们用身体隔开了公主和太空梭,簇拥着她往宇宙港的休息室去。公主一副慌张的样子,频频回望,朝那艘太空梭挥手示意,好像在道别,又像在挽留它。太空梭却不领她的情,当她的身影快被高头大马、虎背熊腰的士兵们淹没时,它就收回了伸缩梯,启动引擎缓缓离港了。
  达雷斯猜测驾驶太空梭的就是胡安娜·拜格雷尔本人,或者是拉格朗日学长,毕竟公主和他也认识,否则是不会这样依依不舍的。
  “女王之剑靠港。”达雷斯下令,“迎接公主殿下登舰,我们直接护送殿下回帝都。”
  “那公爵大人呢?”副官问,“也要护送他吗?”
  达雷斯冷冷哼了一声。“管他去死!公爵大人不是有自己的座舰吗?让他自己回去吧!”不久之后,达雷斯就会意识到这个命令是个绝大的错误。
  当女王之剑号驶向宇宙港时,阿尔薇拉也到达了休息室里。屏幕上的她显得坐立不安,嘴唇不停蠕动,似是在呢喃些什么,双手则绞着上衣下摆——她一旦心绪焦虑时就会这么做,达雷斯都知道她的习惯了。
  她在烦躁些什么呢?少将心想,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吗?还是在想念什么人?
  这时只见公主猛然站起来,向护送她的小队长说:“可以发通讯给我来的那艘太空梭吗?”
  小队长一愣,不明白殿下意欲何为,于是敬了个礼道:“属下帮您问问。”他离开了一会儿,大概是去找通讯技术人员了,回来之后脸上带着遗憾的色彩,“很抱歉,殿下,”他说,“那艘太空梭没有超光通讯设备。”
  公主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小队长赶紧补充道:“不过距离很近,您可以用传统无线电方式同它联络,几乎不会有时差的!”
  “快帮我接通!”
  “是!如果要通话,请您去通讯室!”
  公主起身跟小队长往通讯室去,于是护送她的士兵里有一半都要跟着移动。一大群人涌进了通讯室,把工作人员吓了一跳。他们战战兢兢地为公主殿下接通方才那艘太空梭,连头也不敢抬,只顾工作。
  阿尔薇拉走进专用的通话间,周围有双层玻璃隔开,以防旁人听见什么隐私内容。这样达雷斯也听不见她说什么了,这令他有些不安。
  “莱布尼茨,告诉宇宙港通讯人员,把信号也接到我这边来。”
  “这……”副官犹豫了一下,自己的上司似乎有些窥伺他人隐私的爱好?
  “快去!”
  “是!”
  无线电信号被接入了女王之剑号的舰桥,达雷斯专用的加密频道。传统的电波通讯显然没有量子超光通讯清晰,带着沙沙的宇宙干扰音。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问道:“公主殿下?”果然是胡安娜·拜格雷尔。
  “胡安娜,是我……”接下来是阿尔薇拉怯生生的声音。
  “嗯,有什么事吗?”
  “我……”公主又没声音了。
  达雷斯特意在屏幕上确认了一下,公主的嘴巴没在动,她没说话,而不是无线电出了什么故障。少将挠了挠下颌,不明白这些女人磨磨蹭蹭地在搞些什么。有话直说不就行了,还踌躇什么呢!真是浪费通讯预算!
  “胡安娜……”好一会儿之后公主才开口,“别再叫我‘公主殿下’了,直接叫我名字吧。”
  “阿尔薇拉?这样可以吗?”
  “嗯!”公主轻轻抽了抽鼻子,发出了一声像是啜泣的声音,“胡安娜,我……”屏幕上公主垂下头揉了揉眼睛,“你能唱歌给我听吗?”
  “……我唱歌走调的呀,这样没关系吗?”
  于是胡安娜轻哼起了一首小调,旋律很简单,就像钢琴家随意敲响的几个琴键一样。没有歌词,只是摇篮群般的哼唱,因为无线电干扰,声音还时断时续,仿佛是从远古传到今日的一首离别的歌谣。达雷斯从前没听过这样的旋律,可能是女海盗临时即兴编的,唱到哪儿算哪儿。
  星空沉默,银河静寂,无边的宇宙里,黑暗降临,只有这一首歌的旋律在飘扬,从电波的一段传到另一端,经过扩音器放大,在耳边回荡,或许电波还会在宇宙中继续漂流,像光一样传到遥远的地方,很久之后被后世的人们接收到。他们会疑惑于这样一首没有歌词的歌,猜测它的来历,编出传说。直到传说被历史淹没,这道搭载着歌声的电波也会继续漂流下去,直到有一天它的能量在旅途中耗尽,自行消失在星空里。
  但那也会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到那一天,达雷斯、阿尔薇拉、胡安娜或许已经走完了一生,他们的儿女也早已垂暮。记载了往事的载体也终有一天会损耗殆尽,人类短暂的历史还是湮灭在了宇宙漫漫的时间长河中。到那一天,什么也不剩,什么也没有,恒星也会燃尽自己的光辉,化作星尘,散落在黑暗深处。
  “公爵大人,贝叶斯少将的舰队已经启程离开莱厄庭了。”
  酒店豪华包间中,秘书小声对公爵说道。一道夕暮的阳光穿过窗帘,落在织着金丝的红地毯上。公爵大人坐在窗前,膝盖上放着一本古旧的纸质书。他小心翼翼地翻动书页,生怕稍微一用力,书页便会损坏。自从拿到这本书,公爵便废寝忘食,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阅读上了。秘书不敢打扰如此专注的公爵大人,只在得到重要消息时进来通报一声。
  公爵对少将的离去没有发表什么感慨,只是惋惜地说了一声“真可惜要杀的两个人都还活着”,便又沉浸在了书本中。秘书只好悄悄退出房间。
  一个小时后,公爵喊来了秘书,吩咐他把先前准备好的读卡机器送来。由于科技进步,记载信息的晶片已经更新了数十代,现在的电脑已经无法读出古老晶片的内容了。公爵之前费了好大功夫,才从新雅典高价买来一台读卡机器,它可以读出几百年前的古老晶片。
  秘书叫了几名保镖,将那台机器送到公爵的房间。公爵将书翻到最后,封底的硬壳被掏空了一块,里面嵌着一枚小小的晶片。温内特带上手套,取出晶片,将它放进读卡机器里,后退一步,准备观赏读出的内容。
  “这是雅各船长九死一生才拷贝下来的信息,有关‘雅夏’的全部秘辛。”公爵激动地说,“只要得到了它,我们就能制造自己的‘雅夏’,扼杀人类的终极武器……我们可以用它统治全宇宙!”
  机器上的红灯频频闪烁,几分钟之后,屏幕豁然亮起,上面显示出一行字:
  “欢迎收看银河歌姬卡米娅巡回演唱会。”

     胡安娜之死
“阿洛伊斯!敌方出动第二编队了!”胡安娜的命令从扬声器里传出,“你先后退,去保护其他人,我来拖住他们!”
  “明白!”此时同船长争执谁走谁留已经没有意义了,在战场上,一念之间的差异就能导致截然相反的结果,他必须相信船长的判断。只是面前的敌人着实有些难缠,就像沾在鞋底的口香糖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为了对付这一个人,他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他不禁有些遗憾缇忒拉不在这里,以她和她两位哥哥精妙绝伦的技术,对付区区帝国军肯定不在话下。
  那边胡安娜击落了一架敌机,形势陡然逆转。吟游诗人在黑色的宇宙空间里划出一道银白的优美轨迹,仿佛彗星拖曳着绚烂的彗尾掠过天际,炫目的光芒令人无法睁开眼睛。她轻捷地擦过帝国军战机身边,像一位风韵十足的美女讥诮迟慢愚钝的男人,让他们只能穷尽一生时间追逐她的背影。
  镭射光束雨点似的落在敌机身上。阿洛伊斯疾速后退,将战场让给胡安娜。转瞬之间,白色的吟游诗人便占据了主导地位,将那难缠的敌机耍得团团乱转,根本摸不到她半点踪迹。
  “快走!”胡安娜又命令,“不能让他们追上逃生舱!”
  “遵命!”阿洛伊斯操纵黑色的战机滑离胡安娜,去拦截帝国军新派出的飞行编队,他依依不舍地回望那银白的机体,“船长,如果你打不赢就投降吧,帝国军一向优待俘虏。”他说出了胡安娜曾对他说过的话。
  “放屁!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吗!当心我扣你薪水!”胡安娜笑骂道,“就会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可能输吗!”
  啊,当然不可能。阿洛伊斯微笑着想。他在瞎担心什么呢。世上怎么可能有船长敌不过的对手。她可是不败的银河神话呀。“阿洛伊斯!敌方出动第二编队了!”胡安娜的命令从扬声器里传出,“你先后退,去保护其他人,我来拖住他们!”
  “明白!”此时同船长争执谁走谁留已经没有意义了,在战场上,一念之间的差异就能导致截然相反的结果,他必须相信船长的判断。只是面前的敌人着实有些难缠,就像沾在鞋底的口香糖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为了对付这一个人,他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他不禁有些遗憾缇忒拉不在这里,以她和她两位哥哥精妙绝伦的技术,对付区区帝国军肯定不在话下。
  那边胡安娜击落了一架敌机,形势陡然逆转。吟游诗人在黑色的宇宙空间里划出一道银白的优美轨迹,仿佛彗星拖曳着绚烂的彗尾掠过天际,炫目的光芒令人无法睁开眼睛。她轻捷地擦过帝国军战机身边,像一位风韵十足的美女讥诮迟慢愚钝的男人,让他们只能穷尽一生时间追逐她的背影。
  镭射光束雨点似的落在敌机身上。阿洛伊斯疾速后退,将战场让给胡安娜。转瞬之间,白色的吟游诗人便占据了主导地位,将那难缠的敌机耍得团团乱转,根本摸不到她半点踪迹。
  “快走!”胡安娜又命令,“不能让他们追上逃生舱!”
  “遵命!”阿洛伊斯操纵黑色的战机滑离胡安娜,去拦截帝国军新派出的飞行编队,他依依不舍地回望那银白的机体,“船长,如果你打不赢就投降吧,帝国军一向优待俘虏。”他说出了胡安娜曾对他说过的话。
  “放屁!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吗!当心我扣你薪水!”胡安娜笑骂道,“就会涨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可能输吗!”
  啊,当然不可能。阿洛伊斯微笑着想。他在瞎担心什么呢。世上怎么可能有船长敌不过的对手。她可是不败的银河神话呀。
  又一架战机被击落,队长咬牙切齿骂了一句。而第二编队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五架战机中三架被击落,还有一架受损情况严重。白色的吟游诗人和黑色的戈多二式宛如两位来自地狱的死神,挥舞锋利镰刀,毫不留情地收割生命。
  恐惧像浓稠的汤剂包裹了队长。他双手颤抖,几乎握不紧操纵杆。
  “第一编队!”同伴垂死的呼喊从扬声器中响起,“请求发射次声波导弹!”
  队长睁大眼睛:“那是违禁品!”
  次声波导弹,顾名思义是以声波作为武器打击敌人的导弹,虽然队长的战机上搭载了它,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绝不轻易使用,因为次声波导弹由于“不人道”,早已被帝国明令禁用,发射一枚队长就必须写三万字的报告书。
  “比起报告书,还是性命重要!”同伴说。
  队长握住操纵杆的手紧紧攥成拳头。“虽然这样做有些卑鄙,然而所谓战术不过就是诡道……”他安慰着自己,解除了系统对次声波导弹的限制。
  又击落了一架敌机,阿洛伊斯吹了声口哨。他调转机身打算回头去支援胡安娜,但还没等他找到船长的位置,尖锐的警报声便贯穿了耳膜。
  “次声波导弹?”阿洛伊斯目瞪口呆。这帮叛军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动用次声波导弹?在现代的太空战中,战舰必定会事先抽空舰内空气,这样次声波根本无法伤害到船员,只有在战机之间的战斗力,由于不论如何机师的身体都要接触战机,从固体传递来的声波更易造成伤害。第一次银河战争时期,次声波导弹是最令人恐惧的武器,葬送了无数机师的生命。当纳思尔一世陛下登基后,便将之列为违禁品,决不可轻易动用。
  阿洛伊斯迅速打开空气泵,抽干座舱内部和隔离层的空气,但是于事无补。他感觉到座舱剧烈地震颤起来,紧接着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战栗不已。身体内部仿佛有东西爆炸了一样,五脏六腑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捏成一团血肉的浆体。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吐出一口鲜血。血迹沾在头盔的面罩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努力从血污里看出去,勉强看见光学屏幕上闪动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如刺破黑暗的第一缕晨曦,烧灼着他的视线。自此刻起,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阿洛伊斯走向上主慈悲的怀抱时,他都一直记得这个场面——像铭记着他逃离赫卡提的那个夜晚,从天而降的刚朵拉上有一名女子,她的头发像一簇燃烧的烈焰——那夺目的白色机体就像一道幽灵般的幻影,像掠过黑夜的灿烂流星,在他眼前交织出不可思议的轨迹。
  吟游诗人宛如舞蹈般在星间旋转跳跃,从意想不到的方向突袭进攻,令敌人不知所措。胡安娜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按下导弹发射键。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打过这样酣畅淋漓的仗了,当上船长之后她很少再碰战机的控制仪,都快手生了。今天遇到的敌人格外强悍,简直让她热血沸腾,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整天驾驶着战机游弋在星群间,打劫每一艘过路的船只,在枪林弹雨中伤痕累累地带回战利品。毫无顾忌,肆意自由,唯我独尊,将一切敢于挑战她的人都踩在脚下——这才是她向往的生活啊!
  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能在今天找回这熟悉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异常厉害的敌人,或许是因为背水一战的绝境,让胡安娜领略到了久别的战斗的愉悦。
  她不禁在心底感谢起全知全能的上主来,能让她在有生之年活得如此恣意潇洒,做一切想做的事,遇到一切想遇到的人,比谁都自由,比谁都快活,因为依照自己的愿望而活,不向任何人、任何事屈膝,所以既不会悔恨,也不会遗憾。
  “原来如此,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仿佛第一次直截了当认识内心真正的愿望,接触到那隐藏在意识深处的渴求,胡安娜久违地卸下了肩上的重担。不是作为暗夜仕女号的船长,也不是作为海盗军团的领袖,只作为胡安娜·拜格雷尔这个人,只是她,只有她在战斗着。
  ——却丝毫不会孤独。
  她让座舱内重新充满空气,然后一把扯掉头盔。从嘴角溢出的血液飞溅在空中,形成一个个红色的小珠子。她不耐烦地挥去这些血珠,重新投入战斗。她的内脏在隐隐作痛,向主人哀嚎,她却置之不理。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同眼前的战斗比起来根本无足轻重!。
  朝她发射次声波导弹的那架战机已经被她击落了,她报复似的将对方轰成一堆尘埃,连一点点尸骨都不留。剩下的敌人就只有方才和阿洛伊斯缠斗不休的那个人了。胡安娜知道对方是敌人最厉害的一个。她舔了舔嘴角,尝到了咸涩的鲜血滋味,对于此时此刻的她来说,这不啻于胜利的美酒般甘甜。
  操作战机的动作早已深刻在心底,成为了□,不经过大脑就条件反射地使出了。接着胡安娜看见了幻觉。她不大确定那是不是幻觉,虽然她知道自己仍身在战场上,眼前却浮现出了其他的景色。她听说人在濒死的时候,往事会如同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现——她是要死了吗?
  
  莱斯利·法拉第中尉发出连自己都没发觉的惊恐尖叫。吟游诗人发射出的镭射光束正中他的机体,高温熔解了机身,热浪透过宇航服吞噬着他的皮肤、肌肉和骨骼。他一边尖叫,一边发出得意的大笑。他的机体失速,不受他的控制。雷达探测器也在高温中融化了,他看不见敌我分布的情况,但是已经不重要了。他从光学屏幕上看见后方的大部队奇异地分散开,让出一条通路,像人群为国王让道一样。清出的通路后是舰队的母舰,她的主炮正在填充能源,高能量反应让座舱内部仅剩的警报器疯狂鸣叫。莱斯利中尉已经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尖叫,哪些是警报器的鸣叫了。他的一只眼球已经熔化了,另一只也在高温中被烤得生疼,但是他仍然不肯闭眼,看见母舰主炮发射的光流从身边擦过,吞没了那可憎的、幽灵般的银白色机体。
  胡安娜·拜格雷尔,比我先一步下地狱!莱斯利近乎狂喜地想。这就是我的胜利!
  炫目的光流最终夺取了他仅余的视野。剩下的是一片血红,紧接着就是无尽的黑暗。
   @
  胡安娜确信那是幻觉了。
  她看见十五岁的自己得到了第一架属于自己的战机,高兴地手舞足蹈,四处奔走相告,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来分享她的喜悦。
  她看见二十岁的自己从黑市商人手里得到一块陌生的晶片,她将它插入终端电脑里,从全息投影仪中浮现出一个身穿长袍的紫发青年的身影。她问:“你是谁?”青年神态谦恭、却又不无戏谑地回答:“我叫雷欧纳德。”
  她看见自己的前任副官一脸苦恼地来找她:“船长,我家的狗生了一窝小狗,养不过来,你要不要领一只回去?”副官家的狗崽子爬在垫了软垫的篮子里,眼睛都没睁开。她看见狗,就想起了那个喜欢拿狗做试验的科学家,于是脱口而出:“那干脆起名叫巴普洛夫好了。”
  她看见自己站在帝国的黑色鹰旗下,女王陛下亲自给她授勋,她背后的人们发出海啸似的欢呼,他们歌颂她的名字,像崇拜神灵一样崇拜她
  她看见自己站在新雅典的造船厂里,面前巨大的帷幕拉开,露出背后华美的黑色船体。她仍然记得自己当时激动的心情,像一位怀春少女见到情人那样心潮澎湃。
  她看见自己初次踏上米兰图荒芜的土地,红巨星的光芒像一道残血横亘在天际。她回过头,所有幸存的同伴都站在她背后,静静地凝视着她。她张开双臂,高声道:“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园!”
  她看见自己坐在舰桥上那只属于她的高背椅上,那是她的御座,她的那里发号施令,率领她的军队踏上胜利的光辉之途。
  她垂下头,看见雷达上标志己方的绿点只剩下自己一个,而标志敌方的红点全数消失。这说明阿洛伊斯已经脱离战斗区域,追上逃生舱了。
  于是胡安娜再次露出微笑。
  她从不畏惧死亡。死亡不过是一扇门。她穿过那扇门,去到另一个地方,在那里,她将与先走一步的同伴们相会,召集部属,然后再度高举她的赤红色战旗,征服彼岸之世。
  又一架战机被击落,队长咬牙切齿骂了一句。而第二编队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五架战机中三架被击落,还有一架受损情况严重。白色的吟游诗人和黑色的戈多二式宛如两位来自地狱的死神,挥舞锋利镰刀,毫不留情地收割生命。
  恐惧像浓稠的汤剂包裹了队长。他双手颤抖,几乎握不紧操纵杆。
  “第一编队!”同伴垂死的呼喊从扬声器中响起,“请求发射次声波导弹!”
  队长睁大眼睛:“那是违禁品!”
  次声波导弹,顾名思义是以声波作为武器打击敌人的导弹,虽然队长的战机上搭载了它,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绝不轻易使用,因为次声波导弹由于“不人道”,早已被帝国明令禁用,发射一枚队长就必须写三万字的报告书。
  “比起报告书,还是性命重要!”同伴说。
  队长握住操纵杆的手紧紧攥成拳头。“虽然这样做有些卑鄙,然而所谓战术不过就是诡道……”他安慰着自己,解除了系统对次声波导弹的限制。
  又击落了一架敌机,阿洛伊斯吹了声口哨。他调转机身打算回头去支援胡安娜,但还没等他找到船长的位置,尖锐的警报声便贯穿了耳膜。
  “次声波导弹?”阿洛伊斯目瞪口呆。这帮叛军真是胆大包天,竟然动用次声波导弹?在现代的太空战中,战舰必定会事先抽空舰内空气,这样次声波根本无法伤害到船员,只有在战机之间的战斗力,由于不论如何机师的身体都要接触战机,从固体传递来的声波更易造成伤害。第一次银河战争时期,次声波导弹是最令人恐惧的武器,葬送了无数机师的生命。当纳思尔一世陛下登基后,便将之列为违禁品,决不可轻易动用。
  阿洛伊斯迅速打开空气泵,抽干座舱内部和隔离层的空气,但是于事无补。他感觉到座舱剧烈地震颤起来,紧接着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战栗不已。身体内部仿佛有东西爆炸了一样,五脏六腑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捏成一团血肉的浆体。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吐出一口鲜血。血迹沾在头盔的面罩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努力从血污里看出去,勉强看见光学屏幕上闪动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如刺破黑暗的第一缕晨曦,烧灼着他的视线。自此刻起,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阿洛伊斯走向上主慈悲的怀抱时,他都一直记得这个场面——像铭记着他逃离赫卡提的那个夜晚,从天而降的刚朵拉上有一名女子,她的头发像一簇燃烧的烈焰——那夺目的白色机体就像一道幽灵般的幻影,像掠过黑夜的灿烂流星,在他眼前交织出不可思议的轨迹。
  
  吟游诗人宛如舞蹈般在星间旋转跳跃,从意想不到的方向突袭进攻,令敌人不知所措。胡安娜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按下导弹发射键。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打过这样酣畅淋漓的仗了,当上船长之后她很少再碰战机的控制仪,都快手生了。今天遇到的敌人格外强悍,简直让她热血沸腾,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十几岁的时候,整天驾驶着战机游弋在星群间,打劫每一艘过路的船只,在枪林弹雨中伤痕累累地带回战利品。毫无顾忌,肆意自由,唯我独尊,将一切敢于挑战她的人都踩在脚下——这才是她向往的生活啊!。
  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能在今天找回这熟悉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异常厉害的敌人,或许是因为背水一战的绝境,让胡安娜领略到了久别的战斗的愉悦。
  她不禁在心底感谢起全知全能的上主来,能让她在有生之年活得如此恣意潇洒,做一切想做的事,遇到一切想遇到的人,比谁都自由,比谁都快活,因为依照自己的愿望而活,不向任何人、任何事屈膝,所以既不会悔恨,也不会遗憾。
  “原来如此,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吗……?”
  仿佛第一次直截了当认识内心真正的愿望,接触到那隐藏在意识深处的渴求,胡安娜久违地卸下了肩上的重担。不是作为暗夜仕女号的船长,也不是作为海盗军团的领袖,只作为胡安娜·拜格雷尔这个人,只是她,只有她在战斗着。
  ——却丝毫不会孤独。。
  她让座舱内重新充满空气,然后一把扯掉头盔。从嘴角溢出的血液飞溅在空中,形成一个个红色的小珠子。她不耐烦地挥去这些血珠,重新投入战斗。她的内脏在隐隐作痛,向主人哀嚎,她却置之不理。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同眼前的战斗比起来根本无足轻重!。
  朝她发射次声波导弹的那架战机已经被她击落了,她报复似的将对方轰成一堆尘埃,连一点点尸骨都不留。剩下的敌人就只有方才和阿洛伊斯缠斗不休的那个人了。胡安娜知道对方是敌人最厉害的一个。她舔了舔嘴角,尝到了咸涩的鲜血滋味,对于此时此刻的她来说,这不啻于胜利的美酒般甘甜。。
  操作战机的动作早已深刻在心底,成为了□,不经过大脑就条件反射地使出了。接着胡安娜看见了幻觉。她不大确定那是不是幻觉,虽然她知道自己仍身在战场上,眼前却浮现出了其他的景色。她听说人在濒死的时候,往事会如同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现——她是要死了吗?
  
  莱斯利·法拉第中尉发出连自己都没发觉的惊恐尖叫。吟游诗人发射出的镭射光束正中他的机体,高温熔解了机身,热浪透过宇航服吞噬着他的皮肤、肌肉和骨骼。他一边尖叫,一边发出得意的大笑。他的机体失速,不受他的控制。雷达探测器也在高温中融化了,他看不见敌我分布的情况,但是已经不重要了。他从光学屏幕上看见后方的大部队奇异地分散开,让出一条通路,像人群为国王让道一样。清出的通路后是舰队的母舰,她的主炮正在填充能源,高能量反应让座舱内部仅剩的警报器疯狂鸣叫。莱斯利中尉已经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尖叫,哪些是警报器的鸣叫了。他的一只眼球已经熔化了,另一只也在高温中被烤得生疼,但是他仍然不肯闭眼,看见母舰主炮发射的光流从身边擦过,吞没了那可憎的、幽灵般的银白色机体。
  胡安娜·拜格雷尔,比我先一步下地狱!莱斯利近乎狂喜地想。这就是我的胜利!
  炫目的光流最终夺取了他仅余的视野。剩下的是一片血红,紧接着就是无尽的黑暗。
  
  胡安娜确信那是幻觉了。
  她看见十五岁的自己得到了第一架属于自己的战机,高兴地手舞足蹈,四处奔走相告,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来分享她的喜悦。。
  她看见二十岁的自己从黑市商人手里得到一块陌生的晶片,她将它插入终端电脑里,从全息投影仪中浮现出一个身穿长袍的紫发青年的身影。她问:“你是谁?”青年神态谦恭、却又不无戏谑地回答:“我叫雷欧纳德。”
  她看见自己的前任副官一脸苦恼地来找她:“船长,我家的狗生了一窝小狗,养不过来,你要不要领一只回去?”副官家的狗崽子爬在垫了软垫的篮子里,眼睛都没睁开。她看见狗,就想起了那个喜欢拿狗做试验的科学家,于是脱口而出:“那干脆起名叫巴普洛夫好了。”
  她看见自己站在帝国的黑色鹰旗下,女王陛下亲自给她授勋,她背后的人们发出海啸似的欢呼,他们歌颂她的名字,像崇拜神灵一样崇拜她。
  她看见自己站在新雅典的造船厂里,面前巨大的帷幕拉开,露出背后华美的黑色船体。她仍然记得自己当时激动的心情,像一位怀春少女见到情人那样心潮澎湃。
  她看见自己初次踏上米兰图荒芜的土地,红巨星的光芒像一道残血横亘在天际。她回过头,所有幸存的同伴都站在她背后,静静地凝视着她。她张开双臂,高声道:“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园!”。
  她看见自己坐在舰桥上那只属于她的高背椅上,那是她的御座,她的那里发号施令,率领她的军队踏上胜利的光辉之途。。
  她垂下头,看见雷达上标志己方的绿点只剩下自己一个,而标志敌方的红点全数消失。这说明阿洛伊斯已经脱离战斗区域,追上逃生舱了。
  于是胡安娜再次露出微笑。。
  她从不畏惧死亡。死亡不过是一扇门。她穿过那扇门,去到另一个地方,在那里,她将与先走一步的同伴们相会,召集部属,然后再度高举她的赤红色战旗,征服彼岸之世。

生而为女人,也该有一份这样的情怀啊,那些小言式的主角模式真的可以去给我死一死了。
两个人的戏份都不多,重要的我都截下了。并不是这片文章有多好,但我觉得作者描写地女性十分可取,百合也是。并不是腻腻歪歪的那种,也不像小言,到有种银英般得辽阔感【当然与银英比自然是差距甚远】总体而言除了胡安娜带给我的震撼外,就是国内百合中类似胡安娜这样的角色太少了,很多文名曰百合却还是脱不了BG的框架,就连角色的设定都带着男强女弱的阴魂,很少有主角强大的同时还能让人认同【哦她也是一个女人】如果找本小言来代一下,你会发现咦咋这么像。我觉得既然是写百合了,就要脱离男性的影响,你不能写个男人然后硬说他是女人,她再强大,她首先得是个女人。就像胡安娜也是个强得变态的女人,但我从没把她当男人。否则百合就没有意义了

左边那个是胡安娜
有多少人会看到最后呢?
因为重要的已经贴完了,所以不看原著问题也不大,我主要就是太喜欢胡安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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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iderbb + 2
呀呀呀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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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5 13:1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像不错~~反正也对BL没困扰,决定找这个来看看~
发表于 2012-1-5 14:01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知道黄泉水桑有没有看过林错君的文,她的文都很好,而且也有一篇银英的百合同人。如果没看过的话可以看下,应该很符合你的喜好。强烈推荐她的新文《瑟拉斐战记》。
发表于 2012-1-5 21:41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好长

进来一看是bl吃了一惊,再一看这么长……于是……
发表于 2012-1-5 21:46 | 显示全部楼层
你可以发到灌水区,不过星辰深处真是去年最佳BL小说之一,
这百合写的比bl出彩,女配角写的比男主角出彩是要做什么啊啊。
我的红发女海盗和帝国女王。。
发表于 2012-1-6 23:28 | 显示全部楼层
完全就是我的菜啊!!
追寻自由,洒脱不羁{:3_264:}




只是出现在bl小说里这是什么情况啊?!!!!
发表于 2012-1-7 17:41 | 显示全部楼层
看到最後有種想哭的感覺....
阿尔薇拉也好..胡安娜也好...
作者描寫得真是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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