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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情同人-重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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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寓楼的大门，谢子奇回头看着无神的孙建廷，看到他脸上肌肉和表情不自觉的变化和抽动，轻轻叹口气，幸好晓婷提前叫我过来，不然真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有点可悯，有点可厌，刚转过这个念头，子奇心里就一沉，自己又在里面是什么角色？还有资格评价别人吗？
他想起自己当时晓婷和Jasmine向自己出柜的生日夜晚。那个夜晚的悲伤，因为温柔美丽的雅欣，都转为甜蜜，甚至因为当时的痛苦彷徨，让这份幸福如此特别和充满回味。可是美好这么短暂，他想起雅欣出事，几乎失去雅欣的恐惧和绝望，无法保护雅欣的无力感和愤怒。
咎由自取啊……我们都是……
晓婷这些天来如同行尸走肉的微笑，他视如不见，忍心的祝福和催促，希望一切快快过去，和所有人一样逃离愧疚，只要一切都过去，就像没发生一样。只要晓婷忘了，思瑶不提，就像晓婷和思瑶没爱过，思瑶没有来过，谢家没有亏负过，还是那个和乐融融共济风雨的模范家庭。可是阳光之下，到底什么都藏不住。
他想起Jasmine，那依然纯净无垢的面容，如果她可以看得到，我该如何掩饰我的羞愧和杂念。他知道，自己借着答允Jasmine的名义隐瞒着晓婷，暗暗期待着晓婷和孙建廷的好事，借以缓解家庭危机，和发泄心里那隐藏深久的、尚未曾被幸福消融光的嫉妒愤懑——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飞灰，在盲眼的Jasmine前，肆无忌惮的扬起。
我还是这么没用，直到现在也是一样，如果晓婷和思瑶重聚，妈妈就不会这么逼迫雅欣了。但……晓婷和Jasmine，再也不用隐瞒，会好的吧？还有我们……我一定要找个时候，向Jasmine和晓婷道歉
终于卸下了这个秘密，子奇又觉得轻松，看看建廷还是没有什么起色，“要不要喝点什么？”建廷摇摇头，“天热，喝点东西对身体好一点”，子奇把建廷拉进旁边的咖啡店，点了冰咖啡。
建廷面无表情的大口喝着，几口杯子就见底，似乎想用冰冷的饮料，把眼泪和哭声冻住。遥远的切近的记忆，杂乱无章的塞在头脑里。
她不要我了，不要我了。
他好像又看到幼小的自己在父亲面前，在妈妈和阿姨面前，孤零零的听着，不能多嘴。“你妈妈不在了” “你弟弟差点死了，你都做了什么！”
她不要我了，她为什不要我。我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不该被这样对待……
孙建廷低着头，一动不动，子奇有点担心，“要不要送你回去休息？”他顺手掏电话，想给雅欣报备。“谢了，不用……”建廷说“我自己回家，谢谢你的咖啡。”子奇看着他走出店门，坐上计程车离去，拨通了晓婷的电话。“他回去了，看上去没什么事，Jasmine还好吗？晓婷，对不起。也代我和Jasmine说。”
“谢谢你，子奇。”晓婷放下电话，把思瑶吃过的餐具收拾好，放进厨房收拾，“晓婷，我来好不好？”“好……”
虽然不舍得思瑶动手，晓婷还是答应了。思瑶的手很灵活，小心的不让器皿磕碰，曾属于顶尖外科医生的那双手，泡着水洗着油腻的杯盘。手上看得清一条条划伤愈合的浅白印子，有一条最长的，从右手的食指尖一直到指腹。
思瑶是彻底的和外科医生告别了，虽然这在她盲眼之后，就已经是定局。但直到此刻，晓婷才能感觉到思瑶从心里，放下了多少。她想起思瑶穿白袍的样子，被剥夺医师资格时的样子，她有多爱医生这个职业，这份爱在无论的苦难和幸福中都不曾磨损过一丝一毫。
“思瑶……”晓婷抱住思瑶的腰，头靠在思瑶的耳边，“你终于回来了，不要再离开我。”
思瑶让洗净的餐具冲着细细的流水，没有回答。
“思瑶……”晓婷按住思瑶的手，拧住水龙头，“不要再离开我和宝宝。”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不能再照顾你们。”思瑶停顿了许久，低声说。
“思瑶！”晓婷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声。“我需要你！”
思瑶摸到毛巾，把手擦干净，拇指搭在晓婷扣在自己腰间的手上，拨了一下，又停下。
“晓婷，你要明白，我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能做。而且你和……你要多考虑。”
思瑶头转过去，“我知道……”“我知道，思瑶……可是思瑶我需要你。”
晓婷又用力把思瑶身体转过来，抬起思瑶的脸，思瑶忍不住咬住了下嘴唇，又感觉到晓婷的手指轻轻将她的唇齿拨开。
“晓婷，……”
“思瑶你听我说，好吗？你不在的时候，我没办法支撑下去，我……那时候……我想着你在非洲那么恐怖孤单的死了，那时候我自己真的害怕……我已经失去你，不敢再失去更多。所有人都劝我接受孙建廷，我恨他们薄情，可是又害怕，顺着父母的意，也想逃开家，想要抓住一个能保住我和宝宝的人，就答应了他。可是那像死了一样，思瑶，我每时每刻都想着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恨不得心死了，可以过的轻松一点”
“思瑶，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好怕，如果你晚回来，我就真的铸成大错了。我知道自己又活过来，决不能回到以前的时候。”
“晓婷，虽然我回来了，但并不是说你真的要和孙总分手，和否定那时候的自己。人和人相处，有很多种方式，我知道你的心。”
而且你要怎样面对你的家人和未婚夫，他们会怎样对我和孩子们，你会怎么权衡……
思瑶暗暗想着，她知道自己的心里，并不能如言语上那么宽容，在心理医生诊所崩溃的那个下午，她以为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和封存了，但现在知道没有。她努力想着小王子和小公主的笑脸，小心的试图控制表情，让这些嫉妒和孤独，永远的埋藏，直到消失。
我想我可以做到。
可是她感觉到晓婷的怀抱收紧了，晓婷的眼泪沾到她的面颊，所有的坚固壁垒似乎都要被冲垮。
“思瑶，我不管这些，我就是这么自私，我要你留下，只要你。”晓婷紧揽着思瑶的腰，不肯放开。“我没有你那么好那么勇敢，你就是我的勇气，我的心。你全知道的是不是？我差点失去你，现在我不能再失去。你不要放开我。”
昨天电话里Dr Jones的声音又从晓婷心里闪过。
“江晓婷小姐，思瑶死里逃生，她非常坚强，但她的心理仍然容易受伤，状态不稳定。你也还在照看你们的孩子，事情很多，不能离开你的家庭，如果你现在见她，你家里人知不知道？他们接受你们的关系吗？”
“我不知道你的家里人会怎么对思瑶，从金董事长的叙述，之前的经历并不愉快。而思瑶回来后，心理复健过程也出现过波动。如果你们见面，我不知道对她是怎样的影响。江晓婷小姐，思瑶是我重要的朋友，和非常优秀的合作伙伴，我不希望她的将来有更多的坎坷，希望你要考虑清楚。”
“晓婷，思瑶的努力超乎所有人想象，也许不久后，她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她仍然想从头学习……也许你并不完全明白这医学学科的意义，我想她担忧你们的孩子，小熊的弟弟妹妹，将来可能罹患遗传疾病。我想她很惦念你们。”
“谢谢你，庄医师。”
晓婷把头深深埋在思瑶的肩膀——我不能再失去她，我完完整整的思瑶，我可以辜负人，毁弃誓言，也不要她再受委屈和伤害，谁也不能伤害她。
“我不走。”思瑶的手臂环住了晓婷的脖子，缓缓把她的头抱住，摸着她脸上的泪水，“我不走，晓婷”。
晓婷又笑又哭的将泪水蹭了思瑶一脸，几乎把思瑶吻得抱的窒息。
“思瑶，我们去看小王子和小公主，他们的思瑶妈妈回来了。”
